第196章
  这个精致秀气的式样其实是女子佩戴的,但因他腕骨分明,指节修长,竟不嫌阴柔,反差之下只衬出一种近乎蛊惑的妖冶。
  如极细极软的丝线,缠上人心,轻轻一扯便悸动难抑。
  已是青年模样的帝王,寸寸软下眉眼,指尖勾住她将要抽离的手,“你再多念一念我。”
  金玉手钏叮当,尚芙蕖耳面发热,“我与陛下日夜相见,还有什么好念的?”
  人的感情本就是难以说清的东西。
  她如今再去回想,仍觉不可思议。
  其实已经忆不起自己初进宫的心态。只记得阿娘那句低调做人,安静如鸡的宗旨,不求宠冠六宫,能熬在这高墙之中平安熬完一辈子就行。
  之后一切都超乎意料,包括……她自己。
  反正这八个字,与现在的她毫无关系。
  陆怀含笑,那双凌厉的凤眸此刻眼尾微落,多了几分柔情,“朝夕并非时刻,何必只争朝夕?”
  果然属狗的,就是黏人的紧。
  “愿你见我有所求、有所念、有所欲、有所喜,便如——”他指尖一如少年时炽热有力,如蝶停落在掌心,扑朔着进去,“我见你一般。”
  她顿了片刻,落下眼帘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5】
  【永以为好。】
  那条数值彻底满了。
  气氛都到这儿了,不亲一个都说不去。尚芙蕖本就是个胆大的主,反手攥住对方腕间圆润的珠串,倾身靠过去。
  经多年苦读,陆怀总算从那些杂书里领悟一二。
  一手撑扶在她后腰处,掩饰住逐渐灼热的血液,化主动为被动,假作安静等她。自从长安出世,属于顶级狩猎者的强势作祟,回回都是他先发制人。
  尚芙蕖捧着他那张绝色的脸,暗暗感慨在这方面两人也算是互为养成系,这人的白纸程度甚至远超她想象。
  最开始竟连女子月信都不知道。
  但凡没有她,就是当蛙的命,只会孤寡孤寡……
  水沉香气息渐近。
  两人相近不过一指,陆怀搭在她腰际的手一点点收紧,青脉显露。门骤然被叩响,外头传来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
  “阿爹!我解出来了!”
  “……”
  早知道就直接让她回去睡觉。
  等陆云祉收拾好棋盒,乖乖下去歇息。尚芙蕖已经卧在那里睡着了。
  万花簇拥的时季,温暖宜人。但春末雨水多,白日与夜晚温度有差。陆怀还是担心她万一不小心着凉,过去给她脱了鞋袜,解了外裳与钗环,再将人挪上去。
  被角掖得紧紧的。
  所以阖目没多久功夫,尚芙蕖就被硬生生热醒了。醒来时帐幔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并没有熟悉的胸膛。
  半支起身,拉开一丝幔帐。
  透过朦朦胧胧的薄光,在案前寻觅见那道身影。尚芙蕖揉着眼睛问,“几时天了,怎么就起来了?”
  说完才注意到,对方手中正拿着一只檀木匣子。
  里头装的是一对圆润饱满,晶莹剔透的南珠,在黑暗中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这是哪来的?”
  珠有九品,寸五分以上至八九分为大品,最佳。
  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而陆怀手中的这对,明显有五六寸,是大珠。最难得的是两颗南珠不管是外形大小,还是色泽与饱满程度,都如出一辙。
  要寻出这样一对,其中辛苦只怕是旁人不敢想象的。
  尚芙蕖素来喜华服珠宝,当即伸手示意想看。但陆怀摇头拒绝了她,“这个不能给你。”
  ??说好的永以为好呢?
  见她不吱声了,陆怀笑着走过来,打起水青帐幔道,“这是宋府抄家时搜刮出来的,当天被宋太师的女儿带在身上,等刀落下后才从袖中掉出。”
  随众多人头一起,滚落血泊之中。
  被季飞鹰捡了,呈上来时,还能闻到上面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而这样的珍宝,他嫌晦气,也就没有给尚芙蕖。
  “往后,给你寻更好的。”
  尚芙蕖没往心上去。
  昔年朱仲资三寸珠,诣阙上书,吕后赐他五百金。而眼前这样的,再好就是七八寸的大珠,哪有那么好找?
  因此听完解释,只问,“那陛下今日怎么拿出来了?”
  “看看卖了能不能给你添置些什么。”
  他这里说的卖,自然是贱卖。
  “还是留着吧。”尚芙蕖觉得可惜,又觉得他忌讳,不由笑道,“陛下从前也没这般信鬼神之说。”
  她伸手去扯人。
  陆怀也乖乖顺着对方的力道躺下,没有说话。
  脊背陷入柔软的被褥,如潮水般被缓缓拥裹其中,梦里那两枚带血的南珠始终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散。
  冬十二月,乙巳日。
  他的儿子篡位,披甲执锐杀进皇宫。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玉阶如蛇蜿蜒,一时竟盖过严冰厚雪。
  对方腥红着双目,如泣血泪,就站在阶下质问他。
  以南珠为局,有心之人的算计成为压垮父子紧绷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父皇没有教导好储君,他终究也步上后尘……
  太子的造反是突然的。包括尚芙蕖在内,也始料未及。
  <a href="https:///zuozhe/p1t.html" title="姜粥"target="_blank">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