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幡然醒悟了 第141节
  马车渐停。
  陆府里走出两人,衣着还算整洁,五官也端正,就是愁眉苦脸的,眉间蕴着一团愁云,浑身乌云密布,不觉令人不适。
  蹙眉望着二人绕着马车走过,萧婧华搭着觅真的手下了马车,进入陆府。
  身后,男子往后看了一眼,放慢脚步,悄悄问道:“爹,那姑娘好生漂亮,她是何人,为何会进陆府?”
  中年男子狠狠瞪去一眼,“没出息的东西!别看见个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
  男子委屈,“我就是好奇而已。”
  中年男子又剜他一眼。
  巷口处有位妇人买菜而归,恰巧听见他们的对话,随口道:“漂亮姑娘?该不会是郡主吧。”
  “郡主?”
  父子二人齐齐驻足。
  妇人狐疑地看他们一眼,“你们是何人,打哪儿来的?”
  中年男子笑容和善,“这位大姐,我们父子俩是来寻亲的,就是巷尾的陆家。只是家中无人,我们也不好上门,方才正巧见到一位姑娘进去,颇有些疑惑。”
  “你们是陆侍郎的亲戚?”
  “是是是。”男子迫不及待道:“陆侍郎是我兄长。”
  “原来如此。”妇人脸色和缓。
  中年男子便问:“不知方才那位姑娘是……?”
  妇人道:“你们可是许久不曾往来了?怎么连陆侍郎成亲了都不知。”
  中年男子微怔,“阿埕成亲了?”
  “可不是。”妇人一脸钦羡,“娶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琅华郡主,皇帝的侄女,王爷的女儿。成亲当日,长龙似的一抬抬嫁妆抬进门,甚至连皇上都有赏赐。沾了郡主的光,你们家可是彻底发迹了,这不,前一阵陆侍郎还买下了后边两座宅子,上万两银子说给就给,出手可真阔绰。”
  妇人啧啧称奇。
  父子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亮光。
  ……
  听见脚步声,孟年背对着门烦躁地挥着扫帚,“都让你们走了,烦不烦,再来一次打一次!”
  脚步声停顿片刻,女声冷笑,“孟年,你要打谁?”
  这个声音……
  孟年周身一凛,连忙将扫帚丢下,转身赔笑道:“郡主回来了,刚才谁在说话,谁要打人,我怎么不知道?”
  萧婧华冷冷睨他。
  孟年嘴角下耷,“郡主,我错了。”
  萧婧华冷哼一声,“方才那两人是谁?”
  “没谁。”孟年摆手,“两个认错门的,死缠烂打的非说这里是他们亲戚家,被我打了出去。”
  他神色看不出异样,萧婧华没放在心上,跃过他往里走。
  箬竹动作快,不过一个上午,院子便大变模样。檐下多了几盆应景的花卉,简朴灯笼被换成了精致大气的宫灯。
  见萧婧华进来,箬竹笑道:“郡主,您说在此处扎个秋千如何?”
  她指着桃花树不远处。
  萧婧华没异议,“成。”
  既然准备暂时住下,那她自然要住得舒服。
  跟过来的孟年当即道:“我来我来,我扎秋千的手艺极好。”
  萧婧华懒得回他。
  箬竹笑着,“好,那就辛苦孟年了。”
  孟年嘿嘿笑。
  书房门被打开,陆埕撑着拐杖站在门口。
  “回来了。”
  萧婧华冷淡颔首,走进屋里。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陆埕唤道:“孟年。”
  和箬竹说话的孟年止住话音,快步走来,“大人怎么了?”
  陆埕道:“往后过来记得禀报一声。院里都是些姑娘,当心冲撞。”
  这院子原是陆埕陆旸两兄弟的,陆旸已经搬走,正屋被萧婧华占了,他住西屋书房,剩下的屋子放的大多是萧婧华的东西。
  侍女们并不住这院里,除了每日神出鬼没的予安觅真,就连箬竹箬兰也只是轮换守夜时会宿在外间。
  孟年点头,“好。”
  不仅有萧婧华要的软榻,箬竹将里屋布置地几乎和恭亲王府一个模样。
  除此之外,她还将林大厨的徒弟汪厨子也带了来,彻底接管厨房。
  陆夫人和殷姑在铺子里忙活,午时不回,一般就带着小丫鬟兰兰在铺子里对付一口。
  陆旸今日一大早便回了书院,如今府里只剩萧婧华与陆埕。
  厨房饭菜做好,萧婧华让人盛一部分出来给陆夫人送去,又让孟年把陆埕那份送去书房,她则直接在屋里用膳。
  春日容易犯困,萧婧华躺在软榻上看书,没翻几页便睡了过去。
  箬竹给她搭上软被,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窗,只留一道细缝通风。
  萧婧华眯了会儿便醒了,坐在榻上一阵懊恼。
  本来晚间就难眠,白日还睡,那今晚岂不是更睡不着了?
  气闷地将书扔开,听着外间嘈杂声,萧婧华推门出去。
  不仅箬兰箬竹不在,院里的小丫鬟们也不见了人影,唯有风过时桃花散落的沙沙声。
  正疑惑,孟年端着碗褐色药汁匆匆走过。
  萧婧华刚要唤他,外头忽然传来箬兰的声音。
  “孟年快来!他抱不住了!”
  孟年一听急了,直接将药碗搁在书房门前的石阶上,脚步匆匆折回去,几下消失在院门外,彻底不见了踪迹。
  萧婧华:“……”
  她半晌失语。
  这人能靠谱些吗?
  静默片刻,她缓缓走到书房前。
  药碗上还冒着热气,白雾徐徐上升。
  萧婧华盯了它许久,无奈舒了口气,俯身端起药碗,轻敲房门。
  “陆埕。”
  里头并无回应。
  萧婧华蹙眉,直接将门推开。
  一抬眼,她怔住。
  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双眉紧紧皱起,不知是因疼痛还是其他。侧脸压着手背,嘴唇轻轻嘟起,又平添几分稚气。
  另一只手握着毛笔,墨水将宣纸染黑,连他那只玉似的手也沾了不少墨,墨迹落在虎口手背上。
  在门口站了须臾,萧婧华迈步入内。
  把药碗搁在桌上,她走到陆埕身旁,将那支笔从他手里抽出,放在笔架上。
  柔软笔尖从他手上擦过,似是微痒,陆埕眉心一动。
  风从洞开的窗吹来,宣纸拂落,萧婧华垂眸。
  清秀端正的字迹铺陈开,是关于国子监的策论。
  萧婧华蹲身,捡起宣纸,随手拿过桌上的镇纸压好。
  方一转身,余光瞥见某个物件,她蹙了下眉。
  书桌一侧放置着书架,上边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书籍,有四书五经,历代史书,四方游记……数不胜数,汗牛充栋。
  可在其中一格上,却格格不入地放着一盏提灯。
  提灯上绘有梅兰竹菊四君子,工艺精美,不似寻常灯笼。
  萧婧华走近。
  那灯似被主人精心养护,不染纤尘,清艳梅花绽放枝头,不知点上又是什么风景。
  指腹在灯笼上拂过,停在角落里的徽记上。
  是宫中制品。
  在平时,一盏在宫中随处可见的灯笼罢了,萧婧华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看着它,毫无缘由的,她忽然想起了那场宫宴,那夜被她丢掉的灯。
  一盏灯而已,萧婧华并不记得它是何模样,上面绘了什么花纹,可此时此刻,她不知为何觉得,就是眼前这盏。
  她丢掉的灯,被他捡了回来。
  心中似有潮涌,萧婧华仓促转身。
  眸光震颤,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