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去南诏借兵?
  段弦丝正看着信,忽然意识到这人醒了,一双爽朗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段弦丝并不着急,晃了晃手里的书信,笑着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那人默了一下便答了:“元凌。”
  “哦,原来是北境戎部的三王子?”
  “原来是南诏女帝。”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唐枕书和赵旌眠的番外,会放到作话里,然后就要完结啦!
  第126章 番外四·枕眠
  梅砚不是没有好奇过两位外祖的往事。
  他幼时便问过:
  “翁翁, 您与阿公是如何认识的?”
  “翁翁也曾在朝为官吗?”
  “可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枕书只是淡淡一笑,“都是些经年往事了,嚼不烂的话本子, 有什么好提的。”
  嚼不烂的话本子,就像是盛京城里永远都落不下帷幕的繁华一角,总是留下了只言片语, 和那么零零星星地几个说书故人。
  等到茶楼的听客散了、吟唱的小楼赋早已经找不出原曲, 才有那么一两个耄耋之间的老者唏嘘一声:嘿呦,你说的……是那唐枕书、和赵旌眠?
  那可是当年的盛京城里无人不知的两位。
  作者有话说:
  大盛吉庆三年春,盛京城。
  絮柳纷飞,熏风醉人,暖莺在枝头啼唱,城中一派春光和煦,是着罗裳、佩玉环的时气,姑娘们踏春出游的娇憨笑声远远地飘忽起来。
  与这一派春景不同,天子脚下的皇城司里,正响起皮鞭破肉的声音。
  “唐枕书,你牵扯科考舞弊,究竟认不认罪?”
  衙差手里的皮鞭破空落下。
  “替一个穷举子翻案,对你有什么好处?”
  受刑的人咬死了牙没哼一声。
  皇城司指挥使曹元德眯起眼睛看刑架上的人,后者一身正红官袍被扒下,里衣已经被血浸透,一双纤白的腕子被镣铐悬起,被桎梏的身形因剧痛而微微有些发颤,那已经是十分狼狈。
  他抬起那双含水的清眸看过来,眼角的一颗红泪痣像溅上去的血渍,虽身处刑狱之中,却尤显得清高洁净。
  这便是唐枕书,御史台院侍御史,从六品。
  狠厉的皮鞭少说也挨了数十记,唐枕书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却还是透着一种莫名的清然,说:“自古刑不上大夫,皇城司今日拷打言官,就不怕陛下问责么?”
  “啪——”
  只等他话音落下,便又有皮鞭子破空狠甩上去,劈开了唐枕书里衣的衣襟,血珠从苍白的皮肉间滚落出来,滴滴汇入皇城司地面的砖缝中,为那陈年的血腥添了一丝活气。
  对面坐着的曹元德一笑,起身接过衙差手里染血的皮鞭,首尾对折,用鞭子挑起了唐枕书的下巴。
  唐枕书被迫微微仰头,薄唇染血,呼吸间极为费力。
  曹元德说:“进了皇城司,你还当自己是朝臣?唐枕书,我劝你早些认罪,免得再受这些折磨。”
  “罪?”随即是唐枕书的一声冷笑,“我有什么罪?皇城司不分青红皂白,我身为言官,竟不知替举子翻案也成了罪名!”
  弯折的皮鞭放过了他的下颔,转而又挽成鞭花甩上那副薄弱的身躯,这一鞭贯穿了唐枕书身上已有的伤,终于牵起受刑人的一阵闷哼。
  曹元德十分得意,用皮鞭抵着唐枕书胸前的一道伤,盯着那张苍白的脸,说:“梅时庸科考舞弊已成定论,陛下亲笔朱批判罪,你凭什么替他翻案,就凭你这身被扒下来的六品官袍?”
  唐枕书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曹元德手里的鞭子放过了他胸前的那道伤才略缓过来一口气,嘶哑着说:“……就凭我是言官。”
  “科考舞弊一案尚有隐情,梅时庸身洁品高,定是被人诬陷,国子监不问、大理寺不查、皇城司直接给人定了罪,大盛王法……大盛王法就这般被你们糟践,我看不下去!”
  半月之前春闱放榜,榜首是一个名叫梅时庸的学子,结果放榜不到半日,便有人指控梅时庸的文章系抄袭伪造,又半日,牵扯出一场声势浩大的考场行贿案。
  太学怕受牵连,连同国子监与大理寺将梅时庸推了出来,此案最终沸沸扬扬地闹到御前,吉庆帝下令严查,涉案之人一律死罪。
  梅时庸的未婚妻项氏苦求无门,最终将冤情禀到了御史台,当日正是唐枕书当值。
  眼下唐枕书已经是气若游丝:“我是御史,若要让我见死不救、见不平者不鸣、见结党营私者不揭举,我做不到……”
  “那你可以真是尽职尽责。”
  曹元德示意身边的衙差将一桶混了盐粒的水朝着唐枕书泼下去,激得唐枕书再也控制不住喉间的闷哼,叫嚣着无端痛楚的声音从牙缝中流露出来。
  曹元德又满意了些,悠悠道:“就为了给一个穷举子翻案,不惜得罪太学和国子监两处学府,以至于被人弹劾科举舞弊一案与你有关,到头来将一盆污水泼到了自己头上,你可舒坦?”
  曹元德抬手掀起唐枕书额前湿泞的发丝,盯着那张清朗如玉的脸,复问道:“唐枕书,你可舒坦?”
  血迹顺着盐水漫延开来,衣衫彻底被染红,血水顺着破碎的衣襟落到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悄寂。
  唐枕书已难言,却还是强撑着抬起那双清眸,死死盯住曹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