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 第20节
  那对皇帝的名声才是真正的打击。
  这孩子怎么就看不懂这一层呢?
  臣子站在正义的一侧,可以肆无忌惮地指责皇帝所作所为,逼迫皇帝按照他们的所作所为来行动,就连天下都会由这舆论倾倒。
  届时,天子宠信奸臣,遂掳进后宫做男宠,绝嗣,奸臣僭越本分,司天监观星预言成真。
  你可怎么办啊笨蛋,秦铎也恨不得怼着秦玄枵的脑门,扯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
  只可惜,估计今日秦玄枵性情所至时所说的信任,不过是给了他些许纵容,而不是允许他“教皇帝做事”。
  死孩子手劲真大,攥得他手腕生疼,我在为你考虑你动动脑子不要太轴啊!
  真是服了,怎么比朕自己做皇帝还耗费心力。
  但无论如何,司天监监主今日都不能死。
  “臣知错,以后会注意,”秦铎也罕见地低了头,他心中叹了口气,顺着秦玄枵的意思来,“陛下圣明,理应重罚监主,但,臣斗胆请求,留他一命可以么?”
  留一条命,这样,在后面舆情发酵时,还有一丝尚存之机。
  只说监主欲用鬼神之事蛊惑陛下,陛下仁慈,免去死罪。
  “可以。”
  本以为还需要拉扯一段时间,没想到秦玄枵忽然颔首点了头。
  秦铎也眼睛一亮。
  司天监监主在殿下,眼睛中也骤然爆发生机,他停止抓挠地砖,满怀希望地看向秦铎也,对他多了几分危机时刻的感激。
  他原本都以为,按照陛下的性子,今夜必死无疑,没想到,他今日针对的人,却不计前嫌帮他说话,尽力救他的命。
  “不过......”秦玄枵的手忽然用力向下一扯,秦铎也没注意,被他一拽,忽然跌坐在他身上。
  秦玄枵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又压低了声音,尾音含着冰凉的笑意,握着对方的手,逐渐向下探去。
  秦铎也不明所以,低头,任由着秦玄枵握着自己的手腕,逐渐向着低处游离。
  指尖一顿,秦铎也猛然意识到什么,唰地抬头,对上了那若有所指的目光。
  如蛇、如深渊、如灼热的焰火。
  如灵魂的对撞。
  轰然明晰。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成烈帝第一次这么惊恐。
  我草,那是什么东西!这死孩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你让你祖宗碰到的是什么东西!!!
  秦铎也瞳孔地震,他瞪着秦玄枵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觉得大魏的未来一片漆黑。
  脑子一片嗡鸣之中,他听见秦玄枵这小兔崽子说的话。
  “要朕答应你的要求,可能需要爱卿尽一尽男宠之责了。”
  第19章 默契
  起初秦铎也还抱有了一丝他自己听错了的幻想,直到对视后,他看见了秦玄枵眼中不加掩饰的欲望。
  眼前一黑,愤怒就顺着脊梁一直向上烧。
  烧的耳根又红又烫。
  尽你大爷的男宠之责!
  秦铎也恨得牙痒,气得想抽他,手都抬起来了,又硬生生克制住,握成拳放下了。
  他一把推开人,抽身站起,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被怒火焚烧的大脑冷静了一点。
  秦铎也冷冷地冲监正作了一揖,带了些个人怨气,“救不了你,你认命吧,早死早超生。”
  监正:“?”
  “生气了?”秦玄枵含着笑,觉得有趣,用手撑着脑袋,侧头看秦铎也的表情。
  “岂敢。”秦铎也没看他,随口淡淡回复,然后离了席,自顾自走到殿台下面,恭恭敬敬行了面见天子的大礼后,垂首站在监正身边。
  秦玄枵面上的笑意消失了,他问:“爱卿这是何意?”
  秦铎也不理他,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监正,轻声:“你现在还不肯说些有价值的么?再不说,人首分离了,有些话就烂在尸体里了。”
  “等等,等等,文大人,”监正在地上连滚带爬了一段,揪住秦铎也的衣摆,“我若是说了,大人能在陛下那里保我一命么?”
  秦铎也蹲下,比了个手势,“八成把握。”
  “好好,我说,我说,”监正咽了一口吐沫,将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星辰之事是真,但寓意却不全是如此,天子绝嗣是真,但有臣乱权却为假,双星共临之象也可意为天下中兴......但大家都懂的,司天监星象之说,信则有之,不信则无......”
  “说重点,谁指使你改了星象的寓意,来御前说事的。”秦铎也打断他。
  “没人、没人指使,是臣一时想要替各位朝臣劝说陛下放弃豢养男宠。”
  秦铎也冷笑,“不说实话是吧,堂堂司天监监正,不为陛下做事,倒想着为朝臣分忧,成了他们的走狗?”
  监正看着秦铎也,莫名脊背发凉,好像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一样。
  秦铎也站起身,伸出手,命令:“玄衣卫,刀来。”
  浑然天成的气势,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真正的帝王在发号施令。
  玄衣卫递过去一把长刀。
  秦铎也接过,手握刀柄,噌然一声,刀刃出鞘,满堂寒光。
  刀尖直指监正的脖颈。
  “现在就人头落地吧,省的到了狱中再拖出去斩首,期间被人救了出去。”
  监正霎时脸色惨白。
  刀刃的锋镝架在脖颈上,监正哆哆嗦嗦望着秦铎也,说不出话。
  望着眼前这个一身锋芒的人,恐惧油然而生,明明之前从皇帝面前想要保自己一命的是他,现在要杀自己的人也是他。
  监正对这个人的感情从厌弃到感激到恐惧,跳崖一样,近乎魂飞魄散。
  “三。”
  “二。”
  秦铎也开始倒数,刀刃贴上皮肤。
  一字还没出口,监正大喊一声,“我没办法说!”
  “为何?”秦铎也收回了一点刀刃。
  “我若是说了,我的父母、妻子、孩子,都会为他们所害啊!”
  秦铎也微微蹙眉,他看看彻底瘫在地上的监正,不似作假。
  他又抬头,遥遥望着大殿之上,龙书案后,对上那双看戏的凤眸。
  秦玄枵接收到目光,了然,他抬起手,对着殿外发号施令,“玄衣卫,去将监正家眷保护起来。”
  殿外玄衣卫应声而动。
  秦铎也见状,将长刀收回刀鞘,蹲下来,温声:“监正大人,你的家人安全了,不要怕,我和陛下会为你做主的。被人逼迫,实属无奈,没必要为他人丢了性命不是?”
  监正抬起涕泗横流的脑袋,望望殿外的玄衣卫,又望望殿上,见秦铎也的所作所为都在皇帝的默许之下。
  他点了头,缓缓说出幕后之人的名字:“是周大人。周大人今夜找上微臣,希望可以借天象之说,说服陛下将……”
  监正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看秦铎也的神色,见一切正常,才接着向下说:“将文大人您杀死。”
  说完,监正将头深深地低下去。
  “是原吏部给事中?”秦铎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阵,反应过来。
  因为他的缘故,原来的吏部给事中周书易被调任到工部做侍郎,虽是升职,但却调离了权力中心。
  心中有不忿,倒也正常,但出手如此之快,倒是出乎秦铎也的意料。
  “好,我知晓了。”秦铎也点点头,“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得劳烦监正大人去牢中待上数日,对外做个样子,后续欺君罔上的罪过,我会说服陛下轻罚的。”
  秦玄枵坐在龙书案后,只是将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秦铎也身上,没有反驳。
  没有反驳,就是默许。
  玄衣卫便按照秦铎也所说,将监正带入慎刑司,暂且关押起来。
  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
  秦铎也慢慢踱步回到案旁。
  忽然一声轻笑,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爱卿好演技。”
  秦铎也回:“陛下的演技,也是令臣叹为观止。”
  何止叹为观止,简直吓死祖宗了。
  秦铎也一回想起方才指尖的触感,便觉得耳垂气得发烫。
  做戏是做戏,这做的未免太过于全套了,他都怀疑有一瞬间,这小兔崽子想假戏真做。
  毕竟那玩意立起来,可不似作假。
  秦铎也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想不出。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他和这个崽子有点莫名的默契,方才做戏给监正这事,二人没有提前商议过,全靠一个眼神,两句带有暗指意味的话,秦铎也便明白,二人想到一处去了。
  那就是,演一出戏,让监正陷入有可能获救,也有可能被杀头的摇摆不定的吊桥上。
  或供出幕后主使,或死。
  全在一念之间。
  所以秦铎也在和秦玄枵目光相撞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