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晏深。”
  她在睡梦中眉头紧皱,叫了他的名字。
  第39章 枯梦如刀
  ◎“怎么最后偏偏是你管不住自己,先动了心呢?”◎
  “滴答,滴答。”从墙壁缝隙里挤出来的水珠接连坠落,在寂静的黑暗里回响起清晰的水声。
  额前散落的一缕发丝拂过发干的嘴唇,带来些微妙的痒意。
  洛越眉心皱了皱,好不容易才掀起重逾千斤的眼皮,入眼的却也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
  她头脑发懵地愣了一会儿,被冷风一吹,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上都扣着冰冷的锁链,腰间的铁环将她紧紧箍在了身后的铁架上。
  她被人锁起来了?
  洛越舔了舔干得有些起皮的嘴唇,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这里的黑暗浓重至极,哪怕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却还是看不请周遭的景象,只能勉强看出自己身上似乎没穿多少衣服,大片白皙的皮肤裸.露着,被风一吹,就会情不自禁地打颤。
  什么情况?
  她不是在虞城里吗?难道在睡梦里被人绑到了这里?
  没等她想明白,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忽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步履稳健,不疾不徐,仿佛是在自家花园里闲庭信步地赏月。
  一步,两步。
  路上的一颗碎石子被他一脚踢开,撞在墙壁上,发出“铛”的一声响。
  来人最终停在了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洛越缓缓抬起头,勉强分辨出眼前人似乎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捏着一个状似面具的东西,食指微曲,轻轻敲在乌木上,和角落传来的水声遥遥相和。
  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真切,更无从窥探他的神态。
  洛越却莫名觉得,他似乎在笑。
  嘲弄、玩味、好奇、不屑,这些被黑暗遮挡的情绪,自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便如不断吹来的冷风般环绕在她周遭。
  “晏深。”她的喉咙干涩疼痛,如同被生生塞进了带着火星的木炭,嘴唇张合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声音很小,沙哑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对面那人却笑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半步,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指尖顺着她胸前的白皙往上划,直至触碰到她脆弱的脖颈。
  “师父。”他用中指摩挲着她的喉骨,仿佛在品鉴一件品色上佳的瓷器,然后在女子的战栗中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感压过了身体各处零碎的疼痛。
  洛越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吓出尖叫,只是被迫扬起脸,看向了他不甚分明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松了劲,却没放开手,反而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她现在这张狼狈至极的脸,语调带着几分嘲讽般的上扬,“怎么见到弟子后,还想着自荐枕席呢?”
  “你一开始不是想玩我吗?怎么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我没有。洛越的嘴唇轻微翕动了一下,没能发出声音,在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水却被这点轻微弧度牵扯得落了下来。
  男子嗤笑了一声,偏了偏头,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真像啊。”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左右转动了一下,终于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意的感慨,“哭起来的时候尤其像。”
  “还真是差点儿让我……错失挚爱。”
  “你说,同一个池子里养出来的并蒂莲,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男人意兴阑珊地收回手,甚至用帕子仔细擦了擦触碰过她的那几根手指,语气冰冷地陈述道,“我当初偏偏先遇到了你。”
  洛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这么痛,曾经残存的侥幸似乎都在这句话中被碾成了齑粉。
  你看,命运殊途同归,哪怕已经很努力去改变剧情了,到头来,他还是这么恨她。
  已经发生的事实不容人再去辩驳,在既定的命运前,她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闭上了眼睛,肩膀瑟缩地颤抖着。
  什么都是冷的,寒风、铁链、人心,唯有眼角的泪滚烫得几乎要灼烧她的灵魂。
  “你哭什么?”他陡然凑近,压低了的声音在黑暗里透出几分暧昧的沙哑,“当年我分明已经放过你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偏安一隅,不来招惹我,念在稀薄的师徒情分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可惜你偏偏自己送上门了。”
  “怎么?”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侧脸上,“还想和我上床?”
  无尽的羞耻和绝望是一个令人弥足深陷的泥潭,洛越像个被风干了的行尸走肉般垂下了头,耗尽力气才将那句话说出口。
  “你杀了我吧。”
  男人笑了几声,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翩然的睫毛:“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杀了你呢?”
  “你难道忘了,当初是如何对我的吗?”
  他“啧”了一声,唇角还带着点讽刺的笑意:“师父,怎么最后偏偏是你管不住自己,先动了心呢?”
  *
  晏深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看着女子眼角的泪珠滚滚而下,那句如同泣血的“你杀了我吧”,像极了一柄钝刀,一下一下砍在他的心上。
  她哭得这样伤心。
  仿佛在梦中遇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
  她梦到他了。
  残酷的事实让他久久没有缓过神,垂着的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再也不敢走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