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话不能这么说,”沈亭文把手机拿远一点,揉了揉震得发麻的耳朵,“你当我约会去了不行?还一分钱不用花。”
  “你省钱,”沈亭匀说,“你把人家人家追到手了吗?”
  沈亭文洋溢的笑戛然而止。
  “话不能这么说,”他底气一下低八度,“‘仍需努力’,你明白什么叫仍需努力吧!”
  对面传来一声毫不留情的嘲笑。
  “长得好看,脾气好,会做饭,还多才多艺,”沈亭文掰着手指数,“这样的人打灯笼都不一定找得着!难追一点怎么了!”
  “瞎子打灯笼,人家避着你走还差不多。”沈亭匀那边传来一点走动的声响,然后是轻微的风声,估计是从屋里走到了阳台上。他说:“爸妈前两天还跟我提你来着,你抽个时间回来看看。”
  “不。”沈亭文说。
  “马上三十的人了,一点小事吵来吵去,还当自己小孩呢?”
  “马上六十的人,不照样为一点小事吵来吵去。”沈亭文说,“现在才想起要管我?真的,放过我吧。”
  “你真是……”对面无奈,“那我过几天去看看你总行吧?”
  沈亭文郁郁道:“不带礼物别来。”停了一下,他又说:“你什么时候去爸妈那?顺路帮我带点东西。”
  沈亭匀好歹是他哥,察言观色本事又到家,沈亭文心里什么小九九多少能猜点:“别了吧,少拿我借花献佛,你要什么东西?”
  “我房间书柜倒数第二层,最里面有个盒子。盒子里面放了一件贝壳雕,我前两年出去旅游买的。”
  “坑了你好几千块那块贝壳雕?”
  “什么叫坑?”沈亭文抗议,“那件贝壳雕哪里不好看了?”
  “我只是确认你要的确实是那个,”沈亭匀意味深长道,“说句心里话,我对他越来越好奇了,他到底是怎么把你吃这么死的?如果我过去吃饭,他不介意吧?”
  “……什么叫把我吃死了?”
  “一厢情愿单相思,”在沈亭文再次抗议前,他又未卜先知一样,打断了对方施法,“人家对你的好感才到哪一步?”
  沈亭文险些咆哮:“你当初追我嫂子,不照样追了好几年!”
  “……我们只是恋爱时间比较长。”沈亭匀叹道,还没叹完另一边就传来一声呼喊,说了句什么。沈亭文耳朵尖,隐约听见是让送东西。
  “行,先挂了,过去时候跟你说。”说完,沈亭匀就撂了电话。
  好意思说我,沈亭文心道,眼看手机“嘟”了声忙音,仰面朝天瘫在床上发了会愣,狠狠叹口气。
  感情这东西,但凡能受人控制一点,他哪至于单相思。
  五月初的天气,白天再热入了夜照样冷得冻人。沈亭文晚上忘了关窗,手机扣在胸口就睡了,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冻醒才想起要薅被子。但他神经大条,只记住要盖被子,愣是没想起关窗。
  花涧一觉睡醒,没等到早饭,在茶室转了一圈没见人影,破天荒地主动敲了老板的门。
  沈亭文头脑昏沉,整个人糊里胡涂,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进。”
  门轴一声轻响。
  推开门的瞬间,花涧就被风糊了满脸。呼呼穿堂风声中,昨晚看完电影后还没收拾的空饮料罐叮呤咣啷滚下地,停在花涧面前。
  花涧:“……”
  他关上门,俯身捡起罐子,当中一捏放回桌子上,才向床上瘫着的那一团不明物体走去。
  沈亭文意识到有人来了,但没清醒彻底,懒得睁眼,只是问:“什么事?”
  “八点了。”花涧说。
  “还早。”
  花涧微偏着头,端详了床上的人片刻,没在屋里闻到酒味。他想了想,还是本着不能眼睁睁看一条小生命消逝的善心先关上窗才在床边站定:“沈老板?”
  沈亭文不情不愿地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沈老板?”花涧又喊了一声。
  沈亭文还没理他。
  沈亭文只记得自己接了个电话就睡觉了,后面发生了什么,现在为什么又有个不知所谓的人在喊他,他全然不理解,也不想理。
  不知道是不是睡觉姿势的问题,左腿压得发麻,身上也不好受,又冷又重。耳边好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开宴会,头更是昏昏沉沉的,很想以前以前喝多了酒的时候,天地都搅和成了面团。
  有点奇怪,沈亭文不清不楚地想,明明这段时间生活还规律了不少,更没沾烟酒,怎么会突然这么难受。
  对了,为什么改变生活习惯来的……?
  沈亭文还在想,感觉有人伸手戳了他一下,不轻不重。戳完之后,那只手还觉得不够,又贴在了他额头上。
  冰凉的。
  “花涧……?”沈亭文含糊道。
  “沈老板,”身边的声音很轻,但好像有点不高兴,“既然醒了,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沈亭文咕哝了一声,花涧没听清。
  他叹了口气,几分钟后从外面回来,手里还端着半杯温水,将杯口凑到沈亭文唇边,给他凑合喂了点。
  沈亭文本能地咽下去,花涧喂完,退开一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顺着温水传来的暖意,沈亭文抛在九霄云外的脑子终于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花涧看他缓过劲了,又将水杯递过去,看沈亭文把剩下的两口也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