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涧一愣。
  沈亭文动作很轻,手指甚至是虚搭着的。花涧停了片刻才收回手,平静道:“别仗着生病占我便宜。”
  沈亭文眉睫未动。
  花涧看了他一会,轻手轻脚出门去了。
  雨天昏暗,加上雨声飒飒,略有些催眠。花涧收拾了碗筷,逗了会猫,感觉自己的困意涌起来。
  但隔壁现在睡着个不顾他人死活的病号,他实在没法掉以轻心。发烧后通常相当不舒服,真难受起来,不知头疼关节疼,能不能睡着都要听天由命。花涧想了会,把平板掏出来。
  上次数独游戏玩一半,他被沈亭文支使出去买板栗,几天没碰,花了点时间才连上思路。好在数独游戏捋顺思路后后续会顺利很多,花涧将就着过完关,还是困得厉害,思来想去,没想到太好的解决办法。
  下雨天果然还是更适合睡觉,或者靠在窗户下画画,清闲又自在,什么都不需要想。
  花涧有些走神,盯着平板屏幕,看到自动息屏才回过神,百无聊赖地点两下让它再亮起来,只是依然没有进一步操作下去的意思。
  手机也没有新消息,没有软件通知,连短信都停留在三天前的话费充值提示。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花涧确实不太像一个现代人——他几乎远离了所有能够获取外界信息的途径,不爱打游戏,不刷短视频,不追剧也不看新闻,连社交软件上的联系人都寥寥可数——少可的消遣便是他的画,或者数独,华容道一类的游戏,像是硬生生从人海中辟出了一方无人可及的孤岛。
  一直以来,至少在遇到沈亭文前,花涧对这种生活并没有什么意见: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一定要形容一下自己的态度的话,可能是缺少过下去的兴致,毕竟无论怎样,生活的本质大差不离。
  要是沈亭文醒着,大概会以生活的美好为论据,对花涧“人的本质是蛋白质”的看法进行强烈反驳,然后凄惨落败。只是这种辩论大概落不到实处,毕竟花涧不打算说服他,沈亭文大概也知道说服不了他。
  沈亭文……
  手背被触碰的地方似乎隐隐发着烫,附骨之疽一样附着在皮肤上。花涧闭上眼,沈亭文那时的动作就在他脑海中又一次重复,像不断倒带的影像,一定要他铭记一样。
  花涧按灭手机,面无表情地掐了片散尾葵。
  不过拜谢于花涧的照顾,沈亭文晚上睡醒后精神头好了许多,第二天好了大半。等连绵的小雨转小,沈亭文也终于捡起自己的自理能力,不需要人一天到晚操心了。
  花涧坐在餐桌对面,搭着二郎腿,手里把着平板,认真跟沈亭文清算了四天的误工,并提出善后的要求,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推掉整整一周的卫生打扫和一日三餐,优哉游哉书店去了。
  沈亭文琢磨,以花涧的变脸速度,哪天没事做了换赛道去演戏,完全没有太大问题。
  生病时的嘘寒问暖都是日后谈判的筹码罢了。
  但沈亭文心情好,不准备跟花涧纠结,他吃完药,终于想起手机里被自己冷落了好几天的电子宠物沈亭匀。
  沈亭匀说找到了他的贝壳雕,问自己什么时候过去。沈亭文捏着手机,看着右上角八点过半的时间显示,没直接给沈亭匀打电话:[我发烧了]
  发完,又觉得这样形容时间全程太草率,补充道:[已经好了,毕竟有人照顾我]
  天是阴的,没下雨,花涧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好给屋里通风。沈亭文把碗丢进洗碗机,披上衣服去书店那边找花涧。
  按理来说,这个点不该有什么顾客,毕竟学生党起不来上班族没时间。结果好巧不巧,他过去时候,花涧那边正好有人,齐林湘坐在柜台前面,正在跟花涧讨论什么。
  他本来就是书店常客,书店还没转给花涧时候,沈亭文就常在周末看见她来借书还书。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算算不上朋友,也能稍微说上两句。
  现在两个人凑一起,你一眼我一语。沈亭文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先转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沈老板要看看画吗?”
  “小心着凉。”花涧跟着抬头,说。
  花涧一手压着纸张,从凌乱的线条来看,应该是某种线稿。他的视线一撇而过:“屋里太闷了,透透气——你们聊。”
  说完,他无比熟练地走到柜台内侧,一拉旁边放着的椅子,大大方方用手机游戏监工。
  齐林湘耸肩,注意力回到画面上,用手里的中性笔笔尾虚虚画圈,花涧则用手指比划出线条。沈亭文留神停了几句,没有听懂,算是理解了隔行如隔山的真正含义。以前画画时候没人跟花涧聊这些,显得轻轻松松毫无难度,现在碰上一个能跟花涧打得有来有回,还说话在理的人,沈亭文居然觉得稀奇。他借着手机的遮掩,记下几个看似专业的名词,准备回头拿去折磨花涧。
  只是不想这两个人一聊能聊半上午,沈亭文没带充电器,这会电量略微告急。他在回去和不回去之间犹豫了几分钟,看见自己回消息复活的电子宠物一个支棱,并给他回了个嫌弃的表情包:[我这周末过去,顺带看看你室友,了解下到底是多好的性格,才能忍住没把你扔出去]
  沈亭文:“……”
  沈亭文看向花涧,他刚好跟齐林湘敲定好最后的思路,收起铅笔。沈亭文抓紧时机开口,问道:“你这周末有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