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那一年她回家,看到满地的“骨灰”,希望落空,像是从高楼坠落,跪在地上,心死了,却还有呼吸,刺鼻的白粉直冲天灵盖,恍恍惚惚,脑海里只剩下仇恨。
  苏珊姐在的话,一定会叫她冷静,但她走了,被宋高远杀了。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宋澜舒浑身战栗,“你这人,太坏了。”
  找不到词来形容,总觉得坏字还不能概括他这些年的恶毒,但不说几句,又咽不下气,她举起枪,重新对准他。
  宋高远怪笑一声:“怎么,你又想杀我?”叱咤风云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个小女生掏出枪,算得了什么。
  宋高远没抬手,解毒针的药剂在一点点挥发,他靠在红木桌上,用力掐了把眉心。门口保镖都是新人,没见到击毙的手势,不敢有所动作。
  宋澜舒盯着宋高远,扣动扳机。
  夏闻竹下意识后退,沈煜清眸色一紧,跑去抱住他,温暖的胸膛紧紧相贴。身后“砰”的一声响,子弹在空中划出不可挽回的线,世界安静了一秒,随后是铺天盖地的雨声。
  宋澜舒手没停,看着血线上空,想起苏珊,单手换弹夹,对着宋高远的胸口补了四枪。
  “嘀嗒”一滴血落在地板上,随后一发不可收拾,花砖染上血红色。
  解毒药剂在体内挥发,宋高远感觉不到疼,跪倒在地,盯着地板,一时不清楚这血是从哪来的。
  生命在流逝,最后他举起通红的手,朝门外一挥,倒在血泊中,没了呼吸。
  万籁俱寂,落叶纷纷,年轻的保镖也愣住了,刚入行没多久,大boss就这么被解决。他举起枪,回头看看,没有人,如果现在不作为,会不会被开除,然后坐牢?
  宋高远给他工作,免于牢狱之灾。他害怕坐牢,不想功亏一篑,拔开枪栓,对着宋澜舒的后脑,砰砰开枪,打空弹夹。
  宋澜舒没来得及回头,瞪圆眼睛,倒在门廊前,漂亮苍白的脸被血染得模糊不清。
  生命的最后,她笑了,唇角微微上扬。苏珊,我又要见到你了。
  伦敦的那场雨终于落下,相爱的人,奈何桥上重逢。
  温哥华的雪,只剩下一个人看。宋澜舒解脱了,许敬若理智全无,把沈煜清之前收集的证据抛到脑后,无视法律,上前擦掉宋澜舒枪上的指纹,对着宋高远的尸体,继续补枪。
  保镖见状,扣动扳机,下一秒,枪管卡弹,沈煜清凝眉,推开夏闻竹,抓着他肩道:“哥,不要怕,你现在很安全,我们都很安全,你把这些都当成噩梦,梦很快就会醒,我先去处理一下这个梦,早上你就会看见晴天,我们的世界不会再下雨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吹拂竹林的风声。夏闻竹点头,背着他,擦了下嘴角溢出来的血,刚才枪响,太紧张,一不小心咬破皮,这血可不能被沈煜清看见,他会担心的。
  长夜漫漫,许敬若坐在血泊中,抬头和沈煜清对视,“警察来了,不要替我辩护。沈煜清,你身后还有人等你回家,但等我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靠着仇恨活到现在,现在宋高远死了,大仇得报,他要扛着所有的罪,去地府寻心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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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遇离别,总和雨有关,好像雨落的轨迹是连接彼此的线,转身,抬头,总能听到彼此怦然的心跳。
  那晚后,沈煜清辗转在警局和法院间。
  夏闻竹在家等他,心无旁骛。沈煜清说这一切都是梦,他现在只要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其他的都不用管。
  夏闻竹听进去,抱着茶杯,见窗外雨过天晴,书房的阳光正好,走进去,在书架间徘徊。
  风吹动窗帘,角落里的试卷发出沙沙声响,他蹲下身,随手翻开一套卷子,转瞬掉出一张粉色的信纸。
  沈煜清的情书,藏在试卷里。
  这么久才发现,这小子藏的可真够深的。夏闻竹笑了,在阳光下一字字读过年少的喜欢,胸腔剧烈震荡。
  这些日子,他的病情逐渐稳定,愈发感觉到沈煜清对他的特殊关照,但不确定那是不是爱,但现在找到的情书,像是一根定海神针,给足了底气,是时候回应他了。
  夜深人静,大门响起开锁声,沈煜清从法院回来,在旁听席听了一整天对许敬若的判罚,他没有插手,像个看客一样听法官宣判死刑。
  人生必然不圆满,他在宋高远手下工作多年,早就养成了冷血的性格,他是商人,保全在第一位,剩下的只是尊重许敬若的选择。
  夏闻竹早早站在门厅前,晃了晃手里的情书,“这是给我的?”
  沈煜清愣了一瞬,不知如何开口,抿了抿唇,想着搪塞过去。转瞬听夏闻竹道:“沈煜清,我喜欢你,不只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
  沈煜清彻底石化,这些年暗恋刻进骨子里,早就忘了表白这事。况且他又自卑,夏闻竹话都说到这了,还在傻愣愣地问:“那,那是什么喜欢?”
  “是你情书里,洋洋洒洒三百四十七个字,写得喜欢。”
  轰的一声,沈煜清脑海里炸出一片礼花,五光十色,像是毕业季校长在操场为他们放的礼花,姹紫嫣红,将青春填满。
  “你怎么不说话?!”夏闻竹心里紧张,手背到身后,“该不会这个情书过期了吧?”他挠了挠鼻尖,想往回走,“要不你失忆一下,忘掉我刚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