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江闻又沉默着低下头,颈侧苍白,额角湿润,三缄其口的做派让人恼火。
  江闻知道林时见听了一定会更生气。
  “说话。”林时见难以忍受这份不合时宜的沉默。
  “就是从海边回来那天,我和你说去看一个长辈。”江闻只能如实回答。
  “这些天你和我说的去看的长辈全是他?!”林时见声调一下拔高,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江闻涩着嗓子,“是。”
  “他算哪门子长辈!”林时见脾气去的快来的更快,根本就是一点就炸,他气的发抖,声线也颤,“你怎么知道他在哪的?”
  “你那天去医院被拍了。”江闻如鲠在喉。
  哪天?
  不必多说,林时见一点就通,是他这些天头一次和林徽见面的日子。
  追更溯源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一个“久”字。
  林时见没再多说,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冷眼看着江闻,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江闻知道,问话到此结束,接下来是他自行阐述的时间。
  江闻的声音落在雨夜里,很低,“我不应该瞒着你去调查你,还接触你警告我不要去靠近的人。”
  前半句话是没有差错的,林时见安静不做点评的听。
  江闻喉咙涩的像是沙漠里久久滴水未进的旅人,“但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林时见陡然抬眸,眼神里的深意显然不认为这是个惊喜。
  “我知道这件事会让你不高兴,但是你亲自去解决获得的不高兴会更多,你不会愿意和他接触。可这件事必须要解决,总不能让他一辈子缠着你。”
  江闻声音放的很缓的解释着,条理清晰。
  林时见面无表情的打断,“那你就觉得我会愿意你和他接触?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天天做些这种自以为是的事情。我的警告你不听,全当做耳旁风。”
  退一万步讲。
  林徽一辈子缠着他又怎样?反正讨不到好处。
  江闻知道在这点上,两人意见相左。
  没法达成共识。
  这也是他没找林时见商量的一个原因。
  林徽那人一点钱没见到是没法甩掉的,要软硬兼施,可林时见不会有这个好脾气去应付林徽。
  人到穷途末路时会狗急跳墙,林时见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被林徽诋毁。
  可江闻在意。
  他不想林时见陷入舆论风波里,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凭什么让林时见承担?
  那么。
  他愿意做那把锋利出鞘的刀刃,披荆斩棘。
  江闻脸上全是雨水留下的痕迹,“我正是因为知道和他接触你会不高兴,所以想着把一切解决了再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生气。”
  “我以前没能为你做什么,我现在想为你做很多事情。”江闻默了下才说出这句话,脸上的水痕似泪痕。
  “林时见,我……我心疼你。”
  江闻哽着嗓子,眼底的情真意切比任何一场戏都来的触动人心。他抬手似乎想按住林时见的肩膀,可发现自己身上太潮湿,于是手抬起又放下。
  “我不想你一个人面对。”江闻说。
  林时见的脖颈被江闻发梢掉下来的一滴水珠冰了一下,他呼吸一屏,手指如枯叶瑟缩蜷曲。
  江闻这句我心疼你,说的简直像我爱你,林时见一时被慑住了。
  冷漠刻薄的话被冻在雨夜,难以流淌。
  江闻已经在正确答案的边际徘徊,林时见的眼神仍旧坚冰难裂,但是柔和了些许。
  “我这段时间经常找他,是想和他谈妥条件,这样他以后就不会来接近你的生活了。”江闻继续说。
  “只要再多给他点钱,就可以做到,我认为这是很划算的事情,所以去做了。”
  诡辩完毕,可最后一句话,大错特错,犯了禁忌。
  本意算得上千金难买你开心,可是就是不对味。
  不知道哪个词,让林时见太过敏感或者说刺痛到他。
  大概是大学时的他并没有那么多钱,为了给沈清止治病投入进的钱最后入了林徽的口袋。
  他怎样也无法忍受把给林徽钱和“划算”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林时见猛地用力推了江闻一把,声音一时抖的厉害,他忍无可忍,“划算?”
  林时见气的发笑,“每个月起码几十几百万砸进去吧。这叫划算?江闻,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钱,你真有这做慈善的心,还不如把钱全捐了出去。”
  “你去和他谈妥条件,你们过一辈子吧。”
  “我……”江闻的话说不出口。
  林时见抬起手来,很用力的往前一扔,说不清委屈还是难过,他感到窒息。
  两人在这件事上意见不合,哪怕扯开讲,也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江闻一早就知道。
  林时见一直攥紧的手心,此刻投掷出个东西,随即江闻的脸被一个金属砸中,擦过的皮肤一下生疼,脸上又添一道红痕。
  ——那是枚戒指。
  此刻,它和雨水一起往水坑里掉。
  爱情里存在一项东西,叫做脱敏期。
  一方因为爱的痛苦想要放手,可又舍不得,于是只好继续开始看似重蹈覆辙的磋磨。
  但却在其中,将爱意和忍耐一点点消磨。
  林时见体会到了类似的感受。
  江闻的答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