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哦。”裴东鹤觉得有点道理,又忍不住使坏,“所以你这种演技好、长相也不平凡的人反而不好中选。”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颂苔顿时有些窘迫。裴东鹤见状,气也消了大半,于是认真请教道:“那什么样的人容易中选?”
  许颂苔看他眼里没了戏谑,才缓缓开口:“分情况。工会派的戏要持证上岗,接戏全靠手速,很难抢。外面普通剧组要求低点,得加很多通告群去抢。只是镜头远远扫过,混在人堆里不需要演技那种,抢到名额就能上;上镜的又分有台词、没台词、……”
  裴东鹤两手杵在桌面,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他讲了半天,唇角不自觉带出一分笑。许颂苔敏感地察觉到,刹住话头:“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就说多了……”
  “没事,我喜欢听你讲这些。”裴东鹤意有所指地望向他的眼睛,“这让我觉得,你还跟从前一样。”
  许颂苔跟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移开视线,用喝茶掩饰自己忽然加快的心跳。
  菜很快摆满桌面,两人沉默地举筷吃起来。大概是觉得气氛尴尬,过了会儿,倒是许颂苔先开口问:“你不是说,有好事要告诉我?”
  裴东鹤好整以暇地剥了个虾放进碗里,一边擦手一边说:“是。我们剧组最近有个角色要换人。副导已经同意让你试镜了。”
  “啊?”许颂苔诧异地抬头,“什么角色?”
  裴东鹤用筷子夹起虾仁,在挤满芥末的酱油碟里滚了一圈才放进嘴里,一边感受那冲人的辣,一边说:“尚书的儿子。是个反派配角,戏份不算多,但涉及主线,有名有姓,还跟我有对手戏,不管怎样都比群演好。”
  他满以为许颂苔会喜出望外,视线转过去,却见那人面露难色,分明是想拒绝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你该不会想说不去吧?”
  没等许颂苔回答,裴东鹤又道:“为了躲我,连机会都不要了?”
  “不是。”许颂苔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末了还是挤出一句,“我真的没有躲你。”
  “那是为什么!”裴东鹤低沉的声音骤然放大,刚才那口芥末后知后觉地发挥作用,搞得他眼睛发胀,“从你不辞而别到现在也快五年了吧。这五年里,你一次也没联系过我。那晚要不是我眼尖,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许颂苔不敢直视他,只是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醒一个美梦,“只要你还在拍戏,我们迟早会在横店再见。”
  “别把话说那么好听。”裴东鹤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的谎言,“你就是不愿意见我,有事瞒着我,对吗?”
  有那么一瞬间,许颂苔很想把真相和盘托出,告诉裴东鹤他当年为什么离开,这几年都在哪里干了些什么。可就在他张口之际,脑中有根弦唰地收紧,女孩眼神空洞的黑白照闪过脑海,耳畔山呼海啸般响起尖叫与吵闹。
  他恍惚了几秒,才被裴东鹤怒意翻涌的声音拉回现实。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裴东鹤呼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打扰你。虽然迟了五年,我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
  “对不起……”
  “对不起就不必了。”裴东鹤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脸色苍白的许颂苔,“但我还是建议你去试镜。你不是很喜欢演戏的么?”
  “可是——”
  “先别忙着拒绝,认真考虑一下。”裴东鹤的声音已经没了温度,“但我也等不了太久,就今晚吧。今晚十二点前给我答复。”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许颂苔下意识起身想留他,又立刻觉出不妥。身体动作过大,碰掉了挂在椅背上的长柄伞。“啪嗒”一声,让他如获救星,捡起伞递了过去。
  “这是你上次借我的伞。谢谢。”
  裴东鹤接过伞,只“嗯”了一声,就再没给他任何眼神,拉开门走了。
  实木门“哐当”砸出巨响,声音消失后,宽阔的室内更显空旷。
  满桌菜肴还散发着温热的香气,围桌的人却只剩一个。
  许颂苔默默回到座位,拿起筷子继续吃他最爱的松鼠桂鱼、宫保鸡丁、桂花糯米藕、清蒸大虾、糖醋排骨和四季烤麸,吃着吃着,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7章 告白
  六年前,许颂苔在京市最有名的影视学院表演系念大二,因为外形气质出众,表演天赋极高,虽然还没进入演艺圈,在校内已经小有名气。裴东鹤比他低一届,顶着“星二代”的名头,甫一进校就因为开着超跑上学而名声大噪。
  两人年级不同,本来没多少交集,但裴东鹤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偶然在群里看到同学议论大二有个神仙学长超级牛逼,该死的胜负欲就被激活了。
  他秉着知己知彼的初衷点进同学发的链接,是那个学长的校内网主页。名字挺文雅,叫许颂苔。他点进人家相册翻了翻,发现除了汇报表演的剧照、合照,就是几张素得不能再素的生活照。
  裴东鹤受父母影响,平时很注意形象管理,在不同对象面前如何动作、怎样表情都有事先设计,自拍必须精心打扮,做发型、凹造型、选景布光,做万全准备,连生活照都是找专业摄影师拍。所以看到许颂苔这种清汤寡水的照片,他先是嗤了一声,评价这人“不懂自我经营,什么乱七八糟都往网上发”,多看几眼,又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是有那么种“天然去雕饰”的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