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陆深把脸在柔软的枕头里又埋得深了些,试图阻挡声音攻击,可惜效果不大。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用手肘撑住上身,几番跟床难舍难分,最后才勉强坐起来。
  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光裸清瘦的肩背来,覆在纯粹如墨的深青色丝质薄毯之下,衬得肤色白净得晃眼。
  陆深看了一眼时间,见已经快十一点了,脑袋才清醒了一些。
  这几天在陆家睡得不好,在这酒店却难得睡了个黑甜一觉,主要是床品太舒服了,根本抵抗不了。
  上辈子虽然不能习惯酒店,但是经历过在陆家的长期失眠之后,现在怎么都觉得好了。
  今早他七点钟醒了一次,打开微信就看到了谢弈的消息,定了中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他随手把消息转发给了阮朝,没过一秒就挨枕头睡着了。
  “赶紧麻溜的,你人在哪,我已经出来了,去接你。”阮朝的抱怨终于到了尾声,最后问道,“当我到你楼下的时候你必须穿好衣服直接上车!”
  “那你开回明月洲酒店吧,我压根没离开。”陆深舒展了一下身体,下床去洗漱,“你开过来起码还要半小时,够了。”
  “啊?你昨晚直接住那了?我听说说客房全被秦氏包了啊?”阮朝心理不平衡起来,“我靠,难道昨晚不冒雨走的话还有破例留宿的待遇?”
  陆深洗了一把脸,闻言动作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转念想了想,心下猜测或许是因为秦逐不想周扬跟自己当众发生冲突,影响不好。
  这个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符合秦逐一贯最看重集团利益的基本准则,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个陌生人格外破例。
  洗漱好临走前,陆深看了一眼床上被自己睡乱的毯子,走过去整理了一番,可惜真丝材质太容易起褶皱,只好勉强抚平。
  他原本就有整理癖,但是此时更加仔细,或许是出于一种不想在秦逐的房间留下自己的痕迹的奇异心理。
  即使此时的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就像上辈子最后离开那套已然冷冰冰的婚房别墅时一样,将自己的痕迹全部抹掉,什么也不留。
  陆深在庄园酒店大门口上了阮朝的车,一路向约定好的地点去。
  “怎么会定在暮色四合?”阮朝问道,“这家店可不是一般人能订到的,更何况还是临时定,你说的这个谢先生有这么大脸面?”
  陆深习惯性地拿了自己放在他车里的薄荷糖,倒了一颗:“他跟秦总是师兄弟关系。”
  “哦……这样。”阮朝叹了口气,“唉,我这折腾了大半个月,没有一个人肯赏脸多看一眼我的剧本,一个投资都没争取到。到最后还不如你昨晚几分钟,一出马就钓上一个金主爸爸。还得是你这剧本的亲爹,管用。”
  “还不一定成。”陆深说道,“他能运作的资金具体有多少还是未知数。”
  他只是通过上一世的经历,知道谢弈在《悬空》制作的中后期帮了一把,而且是出于对剧目的欣赏,而不是因为看见秦氏投资所以跟风讨好。
  只不过谢弈出身书香世家,并不经商,加之最近刚回国,也不知道能运作多少资金。
  车子行至暮色四合,正好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这是一座隐于闹市之外的私房菜馆,依山脚而建,层层叠叠数处小小院落,接待客人的门槛极高,光是钱财充足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身份。
  像陆家这样京市资本圈的暴发户,没有人引荐,便没有进这里会客的资格,所以陆深从来没来过。
  两人在侍应生的引导下拾级而上,越往里走越发清幽僻静,只有几人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来到定好的小院落,走进包厢内,侍应生上了茶水,便安静退下。
  与此同时,暮色四合正门口,一辆深黑色迈巴赫缓缓行至,早等在这的经理顿时神情一肃,带着侍应生们齐整又规矩地上前迎接。
  谢弈先下了车,对另一边下车的秦逐笑道:“沾了师兄的光了,不然我哪能临时定到这里。”
  经理笑道:“秦总有需要,那自然要排除万难的,您随我来,客人刚刚已经到了。”
  谢弈闻言看了看时间:“差点迟到。”
  秦逐已经抬步走了进去,经理忙跟上。
  “师兄等等我。”谢弈理了理衣服追上去,“不用急,陆陆一定不会怪罪的,我们关系很好,小时候就认识,现在更是久别重逢……”
  谢弈忽觉身边的高大身影顿时缓了下来,自己一个没刹住绊了个趔趄:“……怎,怎么了?”
  秦逐停了脚步,立在草木围绕的山脚石阶上,抬了抬眼,凉凉地说道:“我突然想起下午的会议,你要发言。”
  “是啊。”谢弈有些懵,“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你的发言顺序提到第一个吧。”秦逐无视谢弈顿时僵住的表情做了决定,“所以你现在得回去准备了。”
  第五章 演技
  谢弈被这句话一下子打懵了,想叫屈,但是被秦逐淡淡的一句“你的发言最为重要”给堵了回去,滴水不漏得让他无法反抗。
  属于是怎么想也不知道自己哪步行差踏错了。
  谢弈认了命,开始为马上要第一个发言这件事恍惚起来,于是转过身,飘飘荡荡的背影消失在暮色四合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