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但他此时并没有猜到事情的真正走向,只以为是闻澈当场抓住了岑娘子与清欢楼的小倌,那小倌招惹不起闻澈,便跳窗跑了。
  连朝垂眼站在一旁,不敢多看衣衫不整地岑令溪一眼,等着闻澈的指示。
  闻澈深吸了口气,“不要声张此事,回府,传太医。”
  连朝称“是。”
  闻澈说完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抱着岑令溪从合玉的房中出来了,周遭的人看见这一幕,都明着暗着地在一边看热闹,又议论这是谁家的娘子不慎被郎君知晓了此事。
  即使闻澈受了重伤,岑令溪仍然挣脱不了。
  闻澈留意到了周遭投来的目光,便用手护着岑令溪的后脑,将她的脸往自己怀中压去,并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脸。
  闻澈平日里并不多在京中的各种宴会上露脸,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
  不多时,远处便传来细细碎碎地议论声。
  “那位郎君,似乎是当朝太傅闻大人。”
  有人惊讶,“你是说闻太傅?那他怀中抱着的是谁?”
  “那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背着闻太傅来清欢楼寻欢,还被捉了个正着?”
  “不会是最近京中都在说的那个闻太傅捏在手中的雀儿,那个姓岑的娘子吧?”
  “惹恼了闻太傅,这娘子有的苦受了。”
  有人摇了摇头,如是道。
  还有人小声猜测:“你们说,不会是那位不太行,这岑娘子才来清欢楼……”
  她说着并未留意到闻澈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闻澈无心理会,连朝却不能不管,冷冷地看了那几个人一眼,他们便纷纷噤了声。
  岑令溪被按在他怀中,已经隔着衣衫,闻到了闻澈胸膛中渗出的血腥味。
  她没想到的是,闻澈竟然就这样,抱着她上了马,一路忍着身上的伤痛,策马回了雀园。
  连朝留了个心眼,在先前从雀园离开的时候,便命人去宫中请了太医,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派上用场了。
  他们到雀园门口的时候,太医已经恭候在门口,看见闻澈回来,忙退避到一旁朝他行礼。
  闻澈自知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于是将岑令溪放了下来,和连朝吩咐:“看好夫人,不许出任何意外。”
  他这话吩咐得很清楚,既要防着岑令溪跑了,又要防着她自尽,毕竟这两件事,她从前都是做过得。
  连朝说完便朝着岑令溪侧身道:“夫人请。”
  岑令溪知晓自己在清欢楼的时候难以挣脱,如今回了雀园,到了闻澈的地盘,就更难逃跑了,不过闻澈的伤势已经很严重了,这眼睛一闭,再能不能睁开,都是看命数了,她也稍稍放下了心。
  如若闻澈死了,她想离开,也会容易很多,这般思虑一番,也便点头跟着连朝回去了。
  闻澈紧紧闭着双眼,一时难以支撑,按了下柱子。
  太医原先以为是闻澈怀中抱着的那个娘子需要诊脉,此时看见闻澈的动作,才留意到他煞白的脸色和失去血色的唇,连忙上前去搀扶住闻澈,“太傅当心。”
  闻澈深吸了口气,胸口里的暗刃戳得他此时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他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又岂会不知那个叫做合玉的小倌是冲着他的性命来的,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能活下来。
  最后还是一边的侍卫和太医将他搀扶回屋子的。
  不多时,连朝安排好岑令溪那边,也跟着过来了。
  闻澈的中衣被解开,可以看见皮肉上已经渗出了血,中衣上伤口的那片已经尽数被染红了。
  太医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几把小刀来,在一边的蜡烛上小心地烤过。
  “好在那个暗刃离太傅您的心脉偏了半寸左右,暂时不至于危及性命,接下来下官为您将那凶器取出来,会有些疼。”太医叮嘱道。
  闻澈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神识尚且清楚。
  太医对准了伤口,动作利落地将那枚暗刃拔出来,扔在一边的托盘上,迅速地替闻澈用干净的帕子止住了血,按着他的胸口。
  这一切昨晚,太医的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毕竟闻澈的身份重要,伤势严峻,若是有一星半点的差池,轻则他头顶的这顶帽子没了,重则也要跟着殒命。
  等看到一切安稳后,太医才让连朝帮忙打开装着伤药的瓷瓶,为闻澈上了药,再用纱布为他包扎了伤口。
  这一切做完,太医因为惊惧,脸色也不比闻澈好半分。
  等他喘息过后,才在下人端上来的瓷盆中净手,末了朝闻澈拱了拱手,道:“下官这便为太傅您诊脉,再写下方子,您这几日卧床休养,用几日药应当可渐渐痊愈。”
  闻澈闭着眼睛。
  太医遂跪在一边,为闻澈仔细诊脉,但在接触到他的脉象的时候,太医却紧紧蹙着眉,半晌才道:“烦请太傅换只手。”
  闻澈没有心力去思考,直接将手递给了他。
  太医翻来覆去诊断了好几遍,闻澈没有力气去催,连朝在一边也跟着心急如焚,遂催促着太医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太医很是顾虑。
  闻澈动了动唇,说:“直言便是。”
  太医跪在地上,道:“下官方才为太傅诊脉,意外发觉您体内似乎有隐藏的其他毒素,只是这毒性不明显,用的人又很是小心,每次只用一点点,若不是刻意诊脉,不会察觉到这点,但积少成多,若是积毒太深,不过几年,便会无声无息地要了中毒之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