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难为岑宴秋屈尊一趟,回到租房,狄琛说完“再见”准备关门,却被半只手掌抵住门框。
  岑宴秋大半个身子挤进屋内,颇有压迫感地倚着门,发出一声被气极了的笑:“狄琛,你家里着火了?”
  狄琛侧首朝里看了一眼,摇头说:“……没啊。”
  “那你急着关门干什么?灭火吗?”
  “……”
  岑宴秋站在玄关连哼两声,狄琛后知后觉地会过意来,在鞋柜抽出两双獭兔毛拖。
  白色那双他穿,黑色给了岑宴秋。
  尺码刚刚好。
  他放任岑宴秋在客厅乱晃,自己则进屋换掉外衣,套上家居服,把寒假作业拿出来写。
  英中的寒假作业有很大一部分是下学期的内容,要求学生自己预习,结合新知识点解题。
  昨晚褚易找他要答案,他给了生物、英语两门,说剩下的过两周发他。
  狄琛翻开一张没写完的数学卷子,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一道大题从昨天磨到今天,仍然没有一点思路。
  岑宴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的,可能逛够了客厅,觉得无聊,在他这里找点乐子。
  “延长,做辅助线。”
  岑宴秋点了两个地方,狄琛把他指过的两点连接起来,思路慢慢变得清晰。
  他不得不承认,岑宴秋在讲题方面天赋异禀,而他别的不怎么擅长,唯独依葫芦画瓢很在行。
  到家后他倒了两杯温开水,岑宴秋没把杯子拿进来,也不愿意多走几步路,非要用他的杯子喝。
  狄琛把答案算出来,写在答题卡最后,这个时候,岑宴秋把水杯远远地放到桌角,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肿了。”
  寥寥两字,他憋了快一路,等狄琛把卷子写完才开口。
  狄琛嘴唇微微张开,不明所以抬眼看着岑宴秋。
  “我不记得我昨晚有这么用力。”岑宴秋抿着唇,“痛不痛?”
  “还好吧。”
  他们一坐一站,空气无知觉地黏稠起来,狄琛心里泛起怪异的感觉,下意识地后倾。
  岑宴秋没说什么,但狄琛感应到他情绪的变化——这是又不开心了。
  可被强迫的人又不是他,为什么会不开心?
  屋外暴雨倾盆,树枝被风刮卷的声音呼呼作响。
  狄琛把他送到门口,“再见。”
  岑宴秋敛眸看他,不为所动。
  “……晚安?”
  还是没动。
  门开了条小缝,寒风漏进来,狄琛不禁打了个喷嚏。
  站着不走的人反手把门关上,在他低头的时候长臂展开,抱了个满怀。
  第26章
  狄琛的嘴唇闷在细软的驼绒布料里, 鼻尖满是那股暖而干燥的木香。
  岑宴秋携带的气息具有鲜明的季节特征。
  夏天是清新的草本植物的味道,一到气温转凉的秋冬,衣料上的气味逐渐变得厚重、层次鲜明, 多以木质调为主。
  狄琛对气味没那么敏感,不论怎么变, 他的初印象也只有一个:
  不难闻,可以接受。
  就像他现在“勉强接受”岑宴秋的拥抱一样。
  要抱多久呢。
  狄琛在心里索然无味地读秒, 数到第十六下, 被岑宴秋紧紧勒住的臂膀重获自由。
  这个人比以前得寸进尺得多。
  以前一句“再见”或者一个“晚安”就能搞定的事, 如今增加砝码,要多拥抱一下才行得通。
  把人送走,狄琛身心俱疲地搓搓冻僵的脸颊。
  一道闪电将半边天劈得煞白,伴随着电闪雷鸣, 他瞬间想起昨天晾的衣服还没收进来。
  狄琛火急火燎地拉开阳台门,不料为时已晚, 晒干的棉袄被大雨淋成一张薄纸片,内衣湿得直滴水, 就连袜子也被冷风刮走了一只, 剩下另一只在风中孤零零地摇摆。
  狄琛:。
  他将湿透的衣服一件件放进塑料水盆,回到客厅,门外响起一连串的敲门声。
  狄琛打开门。
  说过“再见”和“晚安”, 也被他拥抱过的岑宴秋去而复返, 头发打湿了一小绺, 深邃立体的五官蒙着淡淡的水意。
  “今晚台风登陆。”岑宴秋低咳一声, 由充分,“气象台说不宜出门,最好居家一晚。”
  狄琛又把那双黑色獭兔毛拖从鞋柜上拿下来, 手臂抱着水盆,点开10086新发的短信提醒:
  “台风“羚羊”即将登陆玉临,预计今天夜间出现8级以上阵风,建议18:00—24:00非必要不外出。”
  狄琛花了整整一分钟接受“岑宴秋今晚在他家过夜”这个不幸的消息,眼神一点点聚焦的过程中,岑宴秋脱下驼绒大衣,把客厅那台老式空调的暖气开了。
  空调是十几年前生产的立式款,入冬以来狄琛就开过一次,运行不到十分钟后又关了。
  因为噪音很大,像电锯钻木头。
  按下开关键的那一刻,那道高挑的背影便被突如其来的电锯声震得浑身一颤。
  岑宴秋转身的时候,眸中仍残留着几分惊惧。
  他怀疑这台空调比他的年龄还大,十几年的零件功德圆满修炼成精,才能发出这样震耳欲聋的动静。
  狄琛竟然还住得下去。
  “张叔。”
  狄琛还没说什么,岑宴秋已经接响电话,同时审视地打量这台年代久远的老物件:“两天之内,叫人到狄琛家装一台中央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