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凑过去,只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声音:“老婆、不怪你,别、难过……”
  他猛然被人推开,陆璟安被人抬到担架上,他看见那些人嘴巴在动,却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
  他的世界,突然之间、怦然倒塌。
  陆泽安来的时候,成榆正跪在手术室的门口,低垂着头,整个人瑟瑟发抖。
  “我踏马早说过,璟安早晚会被你连累到,你踏马……”
  他指着成榆骂了好一会儿,地上的人只一颤一颤地抖着,脸色惨白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泽安红着眼,火气无处可发,“砰”地一拳打在墙面上。
  正焦急等待着,门口忽地从里打开,“谁是患者家属?”
  “我是,”陆泽安急忙过去,“我弟弟怎么样?”
  “麻烦签下字,病人现在情况危急,腹腔内大量出血……”
  “轰”成榆只瞟了一眼那张纸,纸上赫然几个大字一下刺激得他瞬间跌坐在地。
  脑子里乱糟糟地,所有的感官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猛地跪下,一遍一遍朝着医生磕头祈求。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医生来不及安慰他,匆忙进了手术室。
  门口再次合上,周围一片寂静,成榆只听见嗡嗡的耳鸣声,再无其他。
  陆泽安再也站不住,猛地坐在凳子上,神情呆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恍惚清醒,掏出手机,那头接通,他缓缓开口,“妈……”刚叫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
  不知道手术室的门口开合了几次,成榆依旧跪着,头往地上磕,嘴里依旧念叨着“救救他”,一遍又一遍,直到额头磕破了血,直到陆泽安拉住他。
  可他却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只不住地往地上磕,陆泽安怎么也拉不起来。
  陆正军和江慧琳赶到时候,成榆还在跪着。
  “你弟弟、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
  听见陆泽安的话,江慧琳眼一红,一着急差点摔倒。
  陆正军身形颤了颤,堪堪被陆泽安扶住坐下。
  “我的儿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江慧琳没忍住焦急得一下哭红了眼。
  外面静悄悄地,只听见江慧琳时不时的抽泣声,和成榆沙哑的声音。
  不知过了许久,天已大黑。
  江慧琳再怎么不待见成榆,此时见他跪在那里,也只觉得万般心疼。
  “小榆。”她叫了一声。
  成榆充耳不闻,只是磕着头,“砰砰”碰着地面,嘴里低声喃喃着什么,地上一滩明显的血迹。
  陆璟安出事,他们难受,成榆不比他们少几分。
  “别磕了,快起来。”
  她要伸手去拉他,成榆却像没看到,甩开她的手,头砰砰对着地面。
  江慧琳眼泪哗地簌簌落下来,她忍着哭声叫他:“快起来,你这样、有什么用?”
  “起来啊。”
  成榆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似的,只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砰砰”一下又一下。
  江慧琳别开脸,抹了把眼泪,低声道:“小榆,我是妈妈啊,别这样,好不好?”
  成榆像是突然听见了什么,停下动作抬起头,眼神空洞,满脸的无助与绝望,不确定道:“妈妈?”
  “对,我是妈妈啊,不要这样伤害自己,璟安、他也会、难过的。”
  恍恍惚惚间,他好像才终于回过神般,眼睛望着面前的江慧琳一点点聚焦。
  好半晌,他忽地一把抱住她,像躲进妈妈的怀抱般,眼泪如洪水般涌出,心中的痛苦化作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压抑着哭声,崩溃道:“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你骂我吧,是我把他害成那样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多希望在里面躺着的人是我。”
  “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他?”
  “妈妈,救救他吧。”
  “求求你们。”
  ……
  哭到最后,没了力气,江慧琳扶着他瘫软的身子坐在地上,成榆像是失了魂魄般,整个人目光呆滞,紧紧盯着门口。
  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回他外婆生了重病,他妈妈一直守在外婆床前。
  那时候他不懂事,只隐隐约约听见妈妈嘴里念叨着什么。
  他疑惑地问,妈妈说那是一篇经文,祈祷家人平平安安,逢凶化吉。
  妈妈还教他念,果然没两天,外婆就醒了。
  可他到底还是没学会。
  “啪”一声,他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当时没记住妈妈的话呢,如果可以,他早就念了一千遍一万遍,说不定上天能听见他的祈求,陆璟安就会平安无事了。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傻傻地坐在门口。
  就算把头磕破了,又能帮得了他什么呢?
  他们昨天还说呢,要一直在一起,可今天,他心爱的人,却因为他的事,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啪”又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都是他的错,他的错。
  这些年来,他到底给陆璟安带来了什么了,除了痛苦和伤害,他什么也没做好。
  他们说的没错,他真的是个祸害。
  他害了身边所有的人。
  “璟安会没事的。不是你的错。”江慧琳哑着声安慰道,嘴上说着,却忍不住抹了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