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曾经如此热烈的喜欢过,拿起时总是闹的人尽皆知,放下时却会变得如此悄然无言。
  “那你呢?”萧河反问道:
  “你是否有一丝一毫、哪怕只有一刻,真心的喜欢过我吗?”
  他看向时钊寒,在等一个明知不可能的答案。
  时钊寒正在给他上药的手微微停顿,并未抬头,声音也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他说:“我不知什么是喜欢。”
  他不知。
  萧河点点头,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之间竟相对无言。
  时钊寒给他上好了药,解开捆着萧河双手的发带。
  正欲起身之时,却突然被拽住了衣领,时钊寒毫无防备之下身体向前一倾。
  直到唇与唇的想贴,萧河软腻的舌轻轻的舔舐过,时钊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时钊寒浑身一震,下意识做出了动作,等回过神来,望着跌坐在地上萧河,脸色难看至极。
  萧河痛的额头冷汗直冒,但他就以这样十分狼狈的姿势,冲他咧嘴一笑。
  “你并不是不知,你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说完这句话萧河便偏过头去闭上眼睛,声音疲惫道:
  “你走吧,以后谁也不欠谁的。”
  过了好一会儿,萧河才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时钊寒走了。
  思铭拿着刚刚做好的冰袋走了进来,却瞧见萧河坐在地上,连忙过去扶他。
  “五爷,您怎么坐到地上去了?”
  萧河闭着眼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刚刚撞上去的那一下疼的他眼冒金星,脑袋直抽抽。
  时钊寒的手劲不小,撞的疼了,萧河才万般后悔,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思铭小心翼翼的将他挪到床上去,放上冰袋给他镇痛。
  从郎中那取回来的药煮好端上来时,萧河已经睡过去了。
  大抵是太累了,萧河又梦见了那段在虎头山上的时光。
  上一世好像也是如此,梦做久了回忆就会变得模糊。
  他记不清梦中那人的脸,却记得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是时钊寒穿过的衣服。
  十三岁那年,萧河跟随师父姜淮去赴十年之约。
  很小的时候,萧河就听姜淮说起过他的师门凌云宗,只余他与另一派的大弟子尚且苟活人世。
  其余之人皆死在了多年前的一场暴乱之中。
  那一年的冬天,他记得漫山的大雪,覆盖住前进的道路。
  他们的脚印留不住,山上的猛兽们亦然。
  姜淮告诉他,他与那人分离时曾定下誓约。
  十年之后的冬天,他们会带着各自的徒弟在虎头山相见,比试一场。
  以作延续十年之前,他们尚未分出胜负的赌约。
  山上的财狼虎豹很是凶猛,倘若遇见了,姜淮会双手备于身后,只留一把长刀,让萧河独自面对。
  萧河虽是少年气性,却着实是个可塑之才。
  他在武术方面的天赋极高,旁人要学一年两年的招式,萧河半个月就能吃透,且在姜淮手里走过十招而不输行法。
  萧河打跑了那些豺狼,却并未伤及它们的性命。
  是以在他们之后上山的公子修及时钊寒二人,屠尽了路上的猛兽,便从中窥见了些许端倪。
  “即便是山上吃人的豺狼都不忍杀之,就算学尽一身本领又有何用?”
  公子修擦拭掉剑上的血迹,声音冷洌。
  他个子极高,站在茫茫雪地里像一把足以劈开虚空的黑色利剑,无人可挡他的锋芒。
  时钊寒的白衣溅上几点鲜红,独立寒雪之中,脚边是三四头饿狼的尸体,杀的要比公子修还多。
  他过分白皙的脸上,却不见常人之情绪。
  “他赢不了我。”
  一语成谶,虎头山上的比试,顶着茫茫大雪,萧河以一式之微输给了时钊寒。
  这之后因大雪封山,看不见下山的路,四人便在虎头山上的废弃院落里,住了一段时日。
  起初萧河知晓时钊寒性子冷漠,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没呆两日,便磨着姜淮想要下山回家去。
  姜淮虽疼爱徒弟,却也将公子修的话听进去了一些。
  倘若少年之时不加以磨练,此后更难成以大器。
  所以在山上这段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姜淮要求萧河自己解决每日的温饱问题。
  他与公子修绝不插手,直到冰雪消融才会回来带二人下山。
  那时的萧河年纪还小,耐不住性子。
  在姜淮与公子修走后的第二日,便自己绕开了时钊寒,偷摸着想要尝试下山。
  结果却在山上迷了路,一直苦苦挨到深夜,也不见姜淮来寻。
  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十有八九会被冻死在这里。
  一直到第二日的深夜,是时钊寒在一个大熊洞里找到了冻的身体发僵的他。
  没有力气,又实在是冷,萧河走不动。
  时钊寒便解开自己的狐氅为他取暖,等到萧河身上缓和一些,才背着他往回走。
  萧河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沉而稳健的心跳声,那一刻不知为何莫名的感到心安。
  他问时钊寒,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时钊寒说,他的靴子踩到了他的烁光粉。
  萧河说没有,自己没碰过他的东西。
  时钊寒便勾勾唇角,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