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眼下这个正合他的心意,郁危屈尊纡贵点了头:“可以。”
  勉强打起精神和谢无相说了几句,不知是不是错觉,脑袋越来越重了。他揉了揉眉心,话音却无可回转地低了下去:“……你怎么三个脑袋?”
  谢无相耐心道:“是你眼花了。”
  眼花是不可能的,他看人用的是神识,又不是用眼睛。除非是他的神识不清醒了。
  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谢无相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到了。郁危晃了晃脑袋,有些站不稳。
  圆月快要升到头顶,子时将至。
  “你是不是困了。”谢无相垂眸看着他,语气像关心,面上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甚至习以为常,“困了就睡,歪歪。”
  郁危费劲睁大眼,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不对劲。他不太清醒神色朦胧地盯了谢无相一会儿,半晌,慢慢地伸手,摸向自己颈后。
  一纸符咒,正牢牢贴在他后颈上,纹丝不动。
  符咒的主人负手而立,神态自若。
  “……”
  所谓阴沟里翻船也不过如此。郁危的思绪短暂地断了几秒,有些想不通他是什么时候将符纸贴上来,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在他靠近的时候无缘无故放松了警惕。
  其实并不难想到。刻意的接近,莫名其妙的对话,明明处处都是疑点,他也不是没有防备过,但那根紧绷的弦总会离奇地松懈下来。
  这样的伎俩从前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他不熟悉、不相信的人,哪怕是邵挽或者村长,都不会这样令他毫无防备,陷入被动。
  郁危压抑着被欺骗的火气,神色冷下来:“……你想做什么。”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谢无相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朦胧而不真切:“对不起,但你得睡一会儿。”
  他的手伸过来,探入了郁危的发中,指尖穿过发丝,带来些许轻微的扰动。郁危眯了下眼睛,只觉头皮一痛,谢无相扯下了他的一根头发。
  “借我用一下。”他礼貌地说。
  符咒再度发挥作用。睡意铺天盖地袭来,郁危咬着牙,迟滞地、不甚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你、死、定、了。”
  可惜太困,放狠话的效果大打折扣,反而颇具反差。谢无相很无赖地笑了一声,抬起手,两指并拢,凑近,在郁危额前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小孩子不要熬夜。”他说。
  被触碰到的地方传出一阵微麻的痒意,强挣的清明彻底沦陷,郁危带着恼意拽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什么东西,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作者有话说】
  郁歪()
  其实就是危危,某人故意叫成歪歪
  第8章 变相逼问
  “喔喔喔——”
  嘹亮高亢的打鸣声隔了一堵墙穿透力十足地传过来。郁危心烦意乱地用力闭了下眼,捂住耳朵,翻了个身。
  鸡叫还在持续,伴随着一阵杂乱的扑腾声,到最后,一切戛然而止。
  安静许久后,郁危猛地坐起身来。
  外面有人影来来回回走动,他揉着脑袋辨认了一会儿,认出了村长和几个昨天见过的村民。身侧传来细微嘟哝声,他扭头一看,邵挽抱着他一只胳膊,在旁边睡得正香,边蹭边说梦话:“桂花糕你好香……”
  郁危原本打算不动声色抽出来的手一顿,随即毫不客气地拍在了他脸上:“起来。”
  冰冰凉凉的“桂花糕”被无情夺走,邵挽坠入噩梦,一激灵吓醒了。他懵懵地看着郁危反应了半天,才终于回魂:“……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可不是。睡一觉昏天暗地,连什么时候回到了村里都不知道。
  郁危黑着脸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总感觉还有什么事没做,他觉得胸口好像闷着一股无名火,莫名其妙地,烧得他心情很不爽。
  仿佛醉了一宿,思绪乱糟糟得理不清楚。郁危试图从中捋出一条线来,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他呆坐了半晌没动静,邵挽一骨碌爬起来,眼尖地问:“师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郁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手里还抓着东西,攥在手心太久,已经有些皱皱巴巴了。
  这貌似是他昨晚无意中扯下来的证据——
  邵挽诧异道:“谢……的衣带?”
  他瞅瞅那根被攥出印子的衣带,又瞅瞅郁危,斟酌着问:“那个,师哥,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实在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跟谢无相脱不了关系。郁危低着头,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也想知道。”
  他沉住气站起身,冷着脸就往外走,准备去找谢无相讨一个说法。结果才一开门,又被人堵了回来。
  村长手里捧着一盅鸡汤,喜气洋洋地跟他撞了满怀:“哎呀,高人,您醒了!昨晚真是辛苦,郁仙长说您累着了,让我煲了鸡汤来……”
  腾腾的热气蒸上来,浓醇鲜香,但郁危现在并没有多少胃口。他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他在哪?”
  村长一愣,忽然支支吾吾起来:“啊?哦,郁仙长啊?他、他说是丢了样东西要找。高人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啦。”
  郁危心道谁担心他了,侧过身想绕开:“我找他有事。”
  “哎呀,莫要去莫要去!”村长吓得拎着鸡汤就追了上来,被他一眼冷淡扫过,又定在了原地,欲盖弥彰般,“人……确实不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