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听到声响,陶雨霏也仅仅是目珠微顿,手上的活计并没有停下。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绣花,我命人给你收拾了东西,让你暂去你外祖母家躲躲风头,你怎么偏偏不肯呢?”
  江观云回京的消息早就传出,陶夫人自知此回若有信国公府插手,怕是不好办,只得先将女儿送往旁处,指望着到时打个马虎眼,便能像往常一样将此事罢了。
  绣针扎入丝帕,指尖儿捏起,便听到绣线穿透之音,陶雨霏不以为然,“躲?我有什么好躲的,躲了不正落人口实,难道不算不打自招吗?”
  贝齿轻咬,满目轻蔑,“母亲以为我会向姚嘉念那个废物一样,被人抢了未婚夫还落荒而逃?母亲也想让我成为她那样的笑柄吗?”
  旁人或有猜测,可陶夫人清楚,这件事也怪不得姚嘉念,明明是自己女儿有意往她身上栽。
  绣帕上的图案是一朵山茶,角落处是一个“朝”字。
  徐朝离家这么久,没有给她来过一封书信,没有给她送来一个口信,她好似被他厌弃了,两个人闹成今天这副田地,可吴相宜却在京中过的风生水起。
  让她如何能忍。
  “别说那么多了,霏儿,若是再不走,怕是你爹到时候也保不住你。”
  知女莫若母,陶夫人知道的真相不比陶文璟少,只盼着女儿平安渡过这关,旁的什么名声都不重要。“”
  “我没有错,为何要躲?”她怒一摔手中绣绷,拍案而起,“道人和杀手都是我找的没错,可那唐薏不是没死?大不了赔她银子就好了,她不就爱钱吗。”
  “母亲,你还是别为我操心了,”她冷笑一声,笑意不答眼底,“母亲还不知道吧,徐朝的青梅竹马早就入了大哥的眼了,大哥现在只怕是盘算着要娶她入门当正室呢。”
  “你在说什么啊。”
  陶雨霏笑意更甚,“吴相宜在京城开了间铺子,我的大哥整日往她那里跑,两个人眉来眼去,只怕是再过些日子,您就得为大哥准备成亲一应了。”
  “你说的是真的.......”
  “母亲若不信,大可自己去瞧瞧。”
  此事陶夫人先前有所耳闻,只是觉着自己的儿子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可猜疑一旦被人证实,便犹如天崩地裂,使人难以承受。
  且不说旁的,就说吴相宜的家世如何能配得上陶府,况且她还曾与徐朝定过亲,此事若传出去,陶家的声名何在?
  “你们两兄妹,是想要气死我......”陶夫人脑袋嗡鸣一声,崩溃的坐到椅上痛哭起来。
  陶雨霏满脸冷漠望向窗外,眼中布满血丝,用极低的声音自语道:“祸害就是祸害,不仅害了我,还想害我哥。”
  “不如给她个痛快吧。”
  ......
  透黑的幕布将天空盖住,有繁星闪动。
  一过戌时,街市上的人都走了干净。
  街市两旁铺面里漆黑一片,唯有吴相宜的铺面中有烛光点点。
  桌上摆了许多未做完的针线活儿,为了按期交付,她只能加点灯熬油,一时没留意,便做到了这个时辰,可还有件急活,明早便来取,她实再困的不行,便趴在桌上小眯一会儿。
  疲倦极了,这一觉睡得深沉,沉梦中闻到一股烟气,呛得厉害。
  自桌上睁开眼,却见着眼前一片烟雾缭绕,刹时困意全无。吴相宜自椅上猛然坐起,她记得清楚,夜里根本没有开火,透过门板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熊熊燃起的烈火,已然越烧越旺,浓烟滚滚,自门缝中透进来,她用力想要拆下门板,却发现门板烫手不止,紧实的似被人钉住。
  暗道不妙,急中奔往后门方向,却是与前门一样的情况。
  无奈又退回铺面前脸,趁此刻尚能看清,将抹布丢在水盆中按湿捂住口鼻,时而开口高唤:“救命啊!”
  一句话未落地,呛得她猛咳了起来,浓烟以最快的速度袭遍周身,已然看不清四处何方,铺面不大,机乎没有可以落脚之处,外面火光大亮,隐隐听到有人唤:“走水啦!走水啦!”
  手上的帕子顶得了一时,却也撑不了太久,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
  火光漫天,已将门脸全副覆没,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铺内横梁遭不得烈火,已然有崩裂之势。
  这火起的蹊跷,门板被人封死,且全无声息,乱中吴相宜有了猜测。
  她未离京,到底还是惹了旁人的眼,终忍不住对她下手了。
  只怕今日,她当真是要死在这里了。
  第六十四章 新生
  吴相宜似乎在梦里走了许久,所到之处皆是滚滚浓烟,前路漫漫,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
  似梦非梦,鼻腔中似还有灰烬,呛得她喉咙生疼,咳意袭来一阵,她猛地睁开眼。
  第一声入耳的是唐薏的的声线,“相宜姐,你醒了?”
  唐薏的一颗圆头就在自己眼前,吴相宜乍一睁眼视线有些模糊,不敢确认,可视线聚焦之后,确切看清真的是唐薏,委屈的扭起了鼻子,眼圈儿也跟着红了。
  “我在哪?”她有些懵,实则想问的是,她是否还活着,所处之地,是不是人间。
  “你在家啊,我娘在给你煎药,我哥去集市上给你买的鱼,说要给你补补身子。”紧紧抓住吴相宜的手,要给她一些力量。
  唐薏温软的掌心与她的握在一起时,她方觉现下是真实的。
  “我才一回京,就听说你出事了,好在你没伤着,真是将我命都吓没了半条。”昨日本来半夜到了京城,但她已经睡得熟了,便直接回了信国公府,本想着第二日一早先回唐府再回钱氏那里,谁知道天未亮便传来吴相宜铺面走水的消息,吓得她连夜往这里赶。
  眼下天已经亮了,窗外的日头将唐薏有些憔悴的脸色照得清楚,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终将过去的片段接到一起,她最后的记忆,眼前尽是浓烟,还有将倒的房梁,加上熊熊扑来的烈火,本以为她活不成的。
  “我是怎么出来的?”
  对此,她一无所知,只隐隐记得晕倒前,门板被人踹开,自火光中走来一个人影,那人影很熟悉,她却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深想。
  经吴相宜一问,唐薏轻轻抿唇,也是一副不愿作答的表情,可她还是如实讲道:“是陶文璟将你救出来的。”
  “我听说你铺面走水了,江观云便骑着马带我过来,到这里的时候,火势太大,陶文璟不知从哪里得了信,不顾安危踹门进去,直到他将你抱出来我才知道原来你还在铺子里。”
  想到这些,唐薏当真后怕,当时她就在现场,不知是谁纷纷传言,说铺子里根本没有人,连唐薏彼时也想,铺面走水虽然可惜,好在吴相宜人没事,等来日再替她重新支个铺面就是了,陶文璟将她抱出来时唐薏整个人傻了眼。
  姐妹二人对陶家没有什么好印象,可于此事上,唐薏不得不感激陶文璟,“若不是他拼死相救,只怕你凶多吉少了。我还记得他出来时,身上还冒着烟,许也伤得不轻,陶家妹子倒是歹毒的一个人,竟没想她大哥还算有点良心。”
  唐薏如此形容并非在背后讲人坏话,自来京的路上,江观云收到密报,那曾经暗害唐薏的假道人已被抓住,加上棠州路上活捉的两个杀手,几个人经不住重刑,已把事情招了个干干净净,此次回京,江观云就是要对陶雨霏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