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耳边是凄惨的哭叫声,眼前是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残壁断垣上满是血迹。
  血红色染红了他的眼睛,怎么洗都洗不掉。
  发送出消息,他颓废地靠在椅背上。
  其实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做过噩梦了,不知道是不是受沈慧灵堂的影响,昨晚噩梦再次入侵。
  封析扬拉开抽屉,从最深处掏出一包香烟,犹豫了许久,点亮了打火机。
  那种熟悉的烟草才能带来的快感并没有如期而至,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抽了,封析扬被一口烟呛在肺里,一阵猛咳后他掐灭了烟头。
  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无力感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老大,你怎么又抽上了。”熊少华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烟味。
  封析扬将烟头准准投进墙角的垃圾桶里:“有事说事。”
  熊少华将档案袋放在桌上:“你要我查的,都查到了,沈慧不是第一个。”
  第11章 自杀11
  ◎一般人家追悼会都赶早,希望自己的亲人入焚烧炉火化时是当天的第一位。……◎
  一般人家追悼会都赶早,希望自己的亲人入焚烧炉火化时是当天的第一位。
  他们觉得这个时候的焚烧炉最干净,骨灰里不会掺杂上一炉烧剩下的残渣。
  张平也不例外。
  一大早六点钟,陵市殡仪馆里已经满满都是人。
  不过和竹韵想象的不太一样。
  除了竹家父母的追悼会,竹韵前世今生没有参加过葬礼。
  那回她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分不出神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一次她才发现原来殡仪馆里并不都是失去亲友伤心欲绝的人。
  有些亲朋之间三五年也不一定能见一面,葬礼竟然成了他们联系的纽带。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得欢。
  同一个空间下,一边是伤心的痛哭声,一边是欢快的闲聊声。
  竹韵闭了闭眼,人,果然是无法对别人的感受感同身受,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适。
  不远处,熊少华对她招招手。
  竹韵做了几个深呼吸,她向不远处一片树荫下的几个人走去。
  封析扬懒懒地靠在树干上,冲她一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熊少华一指对面:“竹医生你看,这边正好能看见沈慧追悼会的怀思厅。”
  竹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怀思厅三个大字高悬在厅门正上方,张平站在门外被人簇拥着,面上是一片从容自若。
  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是与人交谈时肢体语言得体。
  这一刻,他享受着周围的人们带来的关怀和注视,仿佛是被瞩目的中心人物,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与她之前见过的怯懦模样大相径庭。
  封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凑在她便:“竹医生看出什么来了?”
  竹韵吓了一跳,头一偏发现封析扬屈膝与她保持同一水平线,用她的视角在看张平。
  她往旁边迈了一步:“这个张平……”
  熊少华插了一脚进来:“竹医生,你也觉得张平有问题?”
  “我也?”竹韵问,“还有谁觉得张平有问题?”
  熊少华理所当然道:“老大呀,他前儿就让我们查张……”
  封析扬突然觉得耳边旁边“嗡嗡嗡”吵得要命,他“啧”了一声:“哪儿那么多话,盯着。”
  熊少华立刻闭了嘴。
  许志鸿杵他:“让你嘴快。”
  熊少华嘟囔:“我也没说什么呀。”
  眼看沈慧的追悼会就要开始,竹韵理了理衣摆就要往怀思厅去。
  封析扬一把拉住她:“你干嘛去?”
  竹韵看了眼抓着她胳膊的手:“我要去确定张平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她拍拍封析扬的手:“你们出现恐怕会引起他的警觉,但是我不会,我是去参加追悼会,不是冲锋陷阵,放心吧封队。”
  工作人员出来告知已经准备好,人到齐的话追悼会可以开始了。
  张平一点头:“多谢,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他正准备转身,看到竹韵,只愣了一瞬便笑道:“竹医生,没想到你也来了。”
  竹韵:“毕竟相识一场,说起来沈慧是我的病人,其实每次聊天,与朋友无异,我应该来送她一程。”
  竹韵这话说得得体,张平挑不出错。
  “竹医生有心了,阿慧在天之灵也会高兴,请。”
  竹韵看着张平的背影,静静地站在人群后。
  追悼会正式开始,司仪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每天乏陈可谓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毫无感情可言。
  “请亲友默哀。”
  沈慧根本没有几个朋友,怀思厅里乌泱泱的人群中可能有很多都不认识沈慧,敷衍的默哀着。
  默哀毕,张平拿着一张纸上台,他在上面说得真情实感,人群里竟有人被他说得开始抽泣。
  悲伤的氛围迅速扩散,一旦被感染,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沈慧,都开始哭泣。
  仿佛被这种氛围所感染,张平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也放声大哭起来。
  有朋友上前抱住张平安慰他,又成了簇拥的状态。
  一场追悼会,成了一场哭泣的闹剧。
  竹韵心里有了七八分的确定,悄无声息地退出怀思厅,穿过车道时被人喊了一声。
  封析扬坐在驾驶室上冲她一招手:“上车。”
  竹韵习惯性地去拉后座车门,结果看见熊少华和许志鸿难得和谐地坐在后座,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竹韵无奈,只能坐进副驾:“这就走了?”
  封析扬一打方向盘:“靠猜测抓不了人,办案子讲证据,竹医生,说说你都看出什么了。”
  竹韵打了个腹稿才道:“张平为人内向、自卑,从小到大大概都是那种放在人堆里像个透明人一样不受关注的存在,但是在他的内心里,他希望自己受到关注。”
  熊少华不解:“这不对啊,我认识的内向的人在人堆儿里就是恨不得没人看到自己。”
  “是,”竹韵接着说,“有些人天生内向,多数时间喜欢独处,朋友相对比较少,在与人交往或者参加集体活动时,会对自己产生比较大的压力,因而产生抗拒,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表现自己,喜欢隐瞒内心的想法,但还有一种人,他的内向性格是后天造成的。”
  熊少华来了兴趣,往前挪了挪身子:“竹医生,继续说呀。”
  “多数是家庭背景造成的,父母是那种冷漠的人,他们不与孩子亲近,用与孩子的距离感使得孩子保持高度的服从性,可他们忽略了这是一种对孩子人格的扼杀,让孩子失去了这个时期应有的天真、活泼,造成以后成长为一个精神不完全的人。”
  封析扬见缝插针地扭头看了竹韵一眼。
  熊少华:“张平是后者?”
  竹韵略点了点头:“当然,造成的原因不止父母,也可能他童年是遭受过别的创伤,譬如……”她想说校园霸凌,想了想不知道这个时代对于校园霸凌的解读,于是换了种说法,“譬如在学校受到不良少年的欺凌,或者校外那种社会混混收保护费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