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为了避免尴尬,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封析扬对竹韵笑了笑,似乎采纳了叶琼秋的意见:“不早了,饿不饿?要不去吃点东西?”
  见他有些局促,竹韵反倒坦然了:“之前你在医院,让阿姨误会了,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可以去向阿姨解释。”
  封析扬本能地就要说“不用”。
  呛了一口才说:“没事,我不觉得困扰。”
  想想好像又不对,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又往回找补似地:“我自己和她说。”
  竹韵觉得有些好笑,她认识封析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无措。
  封析扬已经恢复如常:“我把最后这本看完,咱们去吃东西,稍等我一下。”
  竹韵面前已经空了,她把看完的那些拿回档案架,按编号放回去。
  扭头准备问封析扬要不要帮忙,却看见灯光下,封析扬垂着眸,神情专注。
  平整的额头和流畅清晰的面部轮廓线条,使得他的脸部看起来非常协调和有立体感。
  就像顾明珠说的,封析扬确实有几分像黎明,鼻子高挺,鼻梁直挺,鼻型完美,不笑时,有种凌厉感,可他唇峰明显,嘴角微微上扬时又极具魅惑。
  很是养眼,算得上十足的美男子。
  封析扬好像察觉到有人盯着他,抬头看过去。
  竹韵:“把那些都给我,我放回架子。”
  时间不早了,两人在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
  最近几天连着发生了几次伤人事件,封析扬坚持送竹韵回家。
  分开前竹韵说:“我明天去看守所,就不过来了。”
  封析扬连答了两声“好”:“你先忙你的,有情况随时联系。”
  然后看着竹韵进了楼道,上楼开灯,才离开。
  一个人往回走,心里莫名有种失落感,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口袋,才想起来,没烟。
  他突然发现,好像只要有竹韵在,他就没那么想抽烟。
  如果以后她都在,是不是就再也不会依赖香烟了?
  ……
  回了家,洗漱上床,竹韵抱着老五翻阅看守所传过来的案情资料。
  这个案子还在案件审核准备起诉阶段,是封析扬回市局前,刑侦支队的最后一个案子。
  嫌疑人叫吴栋,是外省来陵市务工人员,在一间超市做杂工。
  为了节省开支,他租住的房子是老城区的旧民房。
  房子在内河弯,弯里矮旧的民房一栋接着一栋,算得上繁华城市里被遗弃的贫民窟。
  那日,已经是下午四点,吴栋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在巷口的小卖部用公用电话向自己的同事请假求救。
  卷宗里写着吴栋的口供——“我打了电话回超市,接电话的是同事小张,我告诉她我家中出事了,有人闯进屋杀了人,我受了重伤,快报警。”
  与小张核实,口供属实。
  竹韵皱眉,换做正常人,好不容易从凶手手下逃脱,应该马上拨打报警电话,他为何却打回单位,还让别人报警?
  警察赶到现场后疑点更甚,吴栋租住的是刘勇家的一间屋子。
  刘家共有三间房,南边的主卧是夫妻俩的卧室,东边的次卧是女儿刘颖的卧室,西边就是吴栋租住的那间,共用堂屋,外面还有个院子,厨房和卫生间在院子的角落里。
  警察进门,穿过院子,看见男主人刘勇倒在堂屋里,再一眼看见西边房间的门上挂着把上了锁的挂锁。
  吴栋表示,那是他逃出去时锁上的。
  逃命的时候还有时间给门上锁,简直匪夷所思。
  女主人缪倩和女儿刘颖都死在了主卧内。
  根据法医鉴定,三人都死于刀伤,从伤口判断,是同一种凶器,一把水果刀。
  伤得最重的是刘颖,脖子被连砍数刀,甚至能看到露出的颈椎,几乎被砍断。
  死亡时间,缪倩和刘颖都死于凌晨五点左右,刘勇死于下午三点左右,
  而吴栋的屋内,也到处都有血迹,还找到了那把行凶用的水果刀。
  吴栋称,早上起床后,他出了房间,发现凶手,便与凶手扭打。
  凶手捅了他几刀,他从凶手手中夺过了那把刀,躲回了屋内包扎,所以房间里有血,刀也在他的房间。
  期间,他还与凶手喊话,让他走。
  之后警察在现场找到了不属于吴栋的鞋印,还有一滴来历不明的血滴。
  并且,从厕所的窗户处也提取到了同样的鞋印。
  但尽管如此,吴栋也百般辩解自己不是凶手,可凶器在他的屋内被发现,证据确凿,警方认为,鞋印是吴栋做的假象,以此结案。
  至今还没有对吴栋提起诉讼,正是因为案件中的脚印和血滴,仍是疑点。
  这桩案件不合常理的地方简直不是一点两点。
  竹韵又翻到了现场的照片。
  刘颖母女死在主卧,女儿刘颖仰躺在床上,四肢并拢,衣着整齐,身上还被盖了一床被子,反观母亲缪倩,倒在地上,穿着睡衣,姿势扭曲。
  而刘勇应该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被在房里等待的凶手杀害,
  竹韵心里泛起一阵怪异感。
  她记得前两天的讲座中,罗伯特·雷斯勒说过有一种情况,凶手对死者有很深的感情,他们不能接受死者死后的模样,会对死者梳妆打扮,也是自己的一份忏悔。
  看起来证据确凿,但凶手一直没有认罪,现场也有疑点。
  竹韵在心中理了一遍头绪,打算明天好好会一会这位吴栋。
  第二天,竹韵起了个大早,她住在城东,而看守所在城西,要跨越整个城区。
  她索性早些起床,坐公交慢悠悠地过去,路上还能再理一理思路。
  市局这次让她见一个还没有最后定罪的嫌疑人,正是出于谨慎。
  一路上被颠得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到站。
  竹韵看了眼手表,时间刚刚好。
  和门卫说明了来意,拿出市局开具的条子,竹韵顺利进入。
  已经有警员等着,带着竹韵进了探视室。
  很快,看守押着吴栋过来。
  和竹韵想象中的差不多,吴栋,面相憨厚,肤色偏深,身体壮实。
  他的手臂上还有自述中与凶手搏斗时留下的疤痕。
  竹韵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吴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只木讷地看着她。
  直到她说:“你一直喊冤,却又无法自圆其说,如果你提供不了确实有用的证据,没有人能帮的了你。”
  吴栋的目光这才动了动。
  竹韵:“那么下面,我问,你答,可以吗?”
  吴栋点了点头。
  “你逃离凶案现场,为什么不是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而是打给同事,要求他帮你报警?”
  吴栋:“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害怕极了,我根本想不起来我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拨出了一个自己记得的号码。”
  其实这很正常,人在应激状态下,不能用平常的行为和心理去做衡量标准。
  而且吴栋没有给自己找任何说辞,这就是人最本能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