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难追吧,撒个娇不就拿下了?”
  艾伊木也这么说,乐野沮丧地撇撇嘴,或许是他没用,或许是凌唐真的难追,但他都不愿承认,只好捡了个不重要的理由:
  “他总嫌我吵。”
  隋寂闻言噗嗤一乐,笑了半天:
  “我还以为你是内向小孩,还准备教你撒个娇,闹腾两下,老男人最受不了你这样的,唇红齿白也会卖乖的话,那可很好拿下的……”
  乐野听到一半就皱起了眉,颇有些不满地说:
  “他不是老男人。”
  隋寂不置可否,淡淡瞥他一眼:
  “你勾引过他没?”
  可乐野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勾引”,隐隐觉得这词儿不好,果断摇头。
  对方狠狠咬了下烟蒂,半笑不笑地:
  “坐个大腿偷个吻什么的,情趣嘛,没必要这么抵触。算了,你还小,当我胡说吧,到时候教坏你了,你哥得吃了我。不过话说回来,你哥这样的,还得你主动,心里的结没人解,时间越久越封闭,可时间匆匆如流水,别让最好的年岁被无端蹉跎,那可就……”
  说到最后,一直表现得轻佻放荡的男人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乐野努力思索他的话,似乎也并无道理。他天资聪颖,只是缺个人教导,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情情爱爱上也是一点就破,甚至真的有了自己的注意。
  只是,凌唐他似乎挺抵触这些。
  乐野抿了抿唇,跟隋寂告别后,原本要在学校门口再叫卖一会儿的,这下两手空空,倒一下子没事做了,把口袋里的五百块钱找昨天那位银行经理存了后,就坐车回去了。
  凌唐的单身宿舍里,乐野又把另外一条羊腿炖了,他决定明天回趟家,再雕一些东西,或者把一些工具带上,边做边卖,没准年前能小赚一笔。
  哦,还有,答应送给凌唐的礼物也得进行最后的打磨。
  晚上,凌唐加了会儿班,快十点才到家,一进门,瞬间被肉香、面香环绕,熨帖得很。
  乐野从厨房探了个头,鼻尖上落了一层面粉,甜甜地冲他笑道:
  “凌唐哥,饭马上好了,我熬了肉汤,还包了饺子。”
  凌唐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尤其是看他系着花边小围裙,垂着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意味不明地看过去,低低地“恩”了声。
  乐野直到吃完饭后,两人躺在床上各自捧着书本看的时候,还能感觉旁边有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他转头去看,对方的眼神却又紧紧黏在书本上。
  乐野咬了咬下唇,皱着眉思索半天,突然觉得隋寂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想了想,俯身趴在凌唐的耳边,嘻嘻笑道:
  “凌唐哥,我能坐你大腿吗?”
  第20章
  医生的手劲很大,也很稳,紧紧攥着乐野的手腕,但没有立即推开他。
  乐野盯着他隐隐结冰的双眼分辨了一会儿,悄悄挪动了一下屁股,接着翘上去一条腿。
  就这么一个轻微的举动,让身旁的冰块瞬成冰山,他的话裹着冰碴:
  “谁教你的。”
  肯定的表述。乐野抑住心头的怕,耸了耸肩,抬起眼,笑:
  “自……自学成才。”
  啪,厚厚的书本掉落在地,接着是他。
  乐野直到第二天午饭后拎着箱子离开时,还觉得屁股隐隐作痛,摔倒尾椎骨了,真凶。
  客运站,他碰见隋寂,想要装作不认识,都是这人出的馊主意。可隋寂冲他吹了声口哨,还走过来观察了一下他不太对劲的走路姿势,挑着眉问他:
  “得手了?”
  乐野皱皱眉,不明白意思,但他从隋寂嘴里就没听到过好话,所以不理他,只顾着低头看手机,他发了好多条“凌唐哥,对不起”和“我会学好”,凌唐都没有回。
  今天周六,凌唐还是一早去了医院。
  乐野想要当面告别,并约定一周之后的相见,可他跟每一次一样,总是抓不住凌唐。甚至逐渐想明白一件事,凌唐……总要离开这里的吧,那他呢。
  吊桥效应不是好东西,只会宣判结束。
  凌唐没有删除他的微信,他从绝望中获得一点生机,那就先不打扰他了吧,本就是他有错在先,说了不会性骚扰,可是他还那么做了,实在是情不自禁。
  实在是罪有应得。
  “戴罪之人”垂头丧气,隋寂没再开他的玩笑,问他去哪儿。
  “回家啊。”
  这还用问么,他被扫地出门了。
  乐野拎着箱子上了班车,后面有人推他快点,他皱起眉,懒得回头争辩,委屈巴巴地走到最后一排,假装车窗底下有人送别,他无声开口:
  “再见,等我哈。”
  “别恋恋不舍了,又没人送。”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乐野转过头,是笑得一脸揶揄的隋寂,他越过他不爽的视线,冲车窗下面的人摆摆手——乐野看见陆在蘅笔挺地站着,心里很酸,行,你有人送。
  “你在你哥跟前那么欢实,到我这成小哑巴了?”
  乐野假装没听见这句,看他什么也不带,就上了这趟他回村的班车,奇道:
  “你去哪儿呢?”
  隋寂还是那么不正经地笑着:
  “跟你回家啊,哎,小孩,咱俩凑一对算了。”
  乐野闻言,立马往车窗的方向靠了靠,看起来很嫌弃他,隋寂哈哈大笑,不再逗他。
  他俩不是朋友,况且心里都不痛快,所以没什么可交谈的,隋寂不逗他,乐野也不想招惹这个……有点疯的人。
  他把隋寂当疯子,却不知有人把他也看做疯子。
  凌唐走进住院部后,顶着一众“今天不该你值班”的好奇目光,进了办公室。他似乎没有教好乐野,反而让他越来越疯——小疯子,对他哪儿来的执念?
  他一把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去了姥姥、姥爷的旧居,房子自然早就被卖掉了,但邻居仍没有变,从前跟姥姥视频的时候见过不少次,两个老太太凑在一起说不完的话。
  他去拜访了沈奶奶,老人已经八十多岁,还算健朗,至少自己能走动。女儿和外孙时不时回来一趟,老人的日子简单却也有盼头。
  沈奶奶同他回忆了许多和姥姥有关的往事,说她最喜欢看落日,还常常笑她是“落日观察员”。有一次,姥姥给落日拍照的时候,画面里误入一只老鹰,盘旋个没完,她急得直挥手,要知道太阳落山的速度挺快,每一秒都有新样子。
  沈奶奶说姥姥直接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朝老鹰扔去。老鹰似有感知,竟从天边俯身冲下,姥姥一扭身,赶紧往屋里跑。这个事被小区里的老太太们传遍了,着实好笑。
  凌唐也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首饰盒,是一枚小胸针,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却又不知何从开口,干巴巴地递出去,又被推回来。
  “你这孩子……比你爸妈知情知意。”
  提起凌唐的父母,沈奶奶真格落了泪,但哭完也只是叹气,作孽。凌唐临走时,她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老朋友临走前交待给他的一封信:
  “孩子,你姥儿的这封信,说是你走投无路时给你,我眼看着……就今儿给你吧。以后……以后,只为自个儿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