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辛梁星蒲扇一顿,点头不语。
  白砚嘟囔着去舀水洗脸了。
  还够睡一会儿的,辛梁星靠着树干,听着树叶擦出的书纸般的声响,渐渐闭上了眼。他睡了,白砚擦干脸出来就看见他靠着树睡着了。
  白砚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看他因为睡梦而缓和的五官。浓眉舒展开,卷翘的睫毛静止,眼尾弯,唇角也有轻弧。白砚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随后缓缓伸手,在他眼睛上方招了招手,没动静,真的睡了。
  好挺的鼻梁,白砚伸出颤巍巍的食指,滑在他鼻梁上,一笔顺下来。
  乖哦。白砚在心里默念,他睡着了好乖,好像可以任人摆布。食指再次停在他鼻梁上,轻轻的,又顺了一遍。
  俊。白砚觉得他生的极俊,土布工装都掩不下的俊。
  怎么那么好呀,白砚蹲在他身旁,去拉他的手,摸他掌心的茧子。粗粝硬茧盖掉了触觉,白砚摸出几分趣味来,茧子是硬的,心是软的。
  蹲到腿麻,白砚小幅度挪动着,最后壮起胆子,去亲辛梁星的硬茧。
  柔软的嘴唇贴上掌心的茧子,沙沙地,粗大的指关节微曲,白砚把手对上去。辛梁星手好大!掌心贴合,比他多出整整一截的长度,好像五指山。
  白砚笑,他很少笑,往日里没什么值得笑的,现下光是拉了辛梁星的手就要偷偷摸摸的笑。
  好喜欢,要是我的就更好了,白砚想。
  第12章 吃过吗
  午睡如果太晚,醒来时正值天地相接,混沌昏暗的五点,则会有种人生再也看不到尽头的失落感。辛梁星迷迷糊糊的醒来,日头隐在云后,视野正对一片灰蒙蒙的天幕,时空仿佛静止了般。
  他仰着头,心里空落落的。身后适时响起拖沓的脚步声,哒哒哒。辛梁星回头,看见端着果盘的白砚,寂寥的目光从头到尾把白砚扫了两三遍,才终于收回视线,伸了个懒腰。
  白砚被他看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刚睡醒的辛梁星眼睛沁水光,就那么戒备又落寞的看人,看的白砚心胀胀地。
  “醒啦。”白砚把果盘放在石板上,顺过蒲扇给他扇了阵清风。
  辛梁星含了颗樱桃,点点头,睡太久了,睡的他脖子痛。
  “我去做饭,你先坐会儿。”白砚把扇子递给他,起身要去灶屋。辛梁星跟着站起来,慢悠悠地,随他步子也往灶屋去。白砚惊讶地回头,问他:“咋跟来了?”
  辛梁星恹恹地,无精打采道:“一起做。”
  白砚脸上表情更生动了,眉眼攒出惊和喜,道:“你会做饭呀?”
  “嗯。”辛梁星还没完全睡醒,话少的像个哑巴。
  家里有菜园子,豆角架爬满青藤,嫩豆角出落,辛梁星捡着熟的摘。白砚在另一角择青菜,边拔了几颗小葱,留着等下炝锅用。
  备好菜要洗,辛梁星就着井边打好的水,动作麻利的洗干净菜,废水倒在树根,淘洗两遍过后就码好等开火了。
  辛梁星一进灶屋,这屋子就显小了,白砚坐在板凳上烧火,听辛梁星手起刀落的切菜,咔嚓咔嚓的极有节奏。他忍不住地用眼角余光瞟辛梁星,高大健硕的男人做起饭来也不含糊,鼓起的肌肉线条叫他吞了吞口水,心有余悸的想辛梁星一只胳膊就能把他抱起了。
  “火大了。”辛梁星提醒他。
  “哦哦。”白砚收回手中的柴火,被火光映红的脸烧起来,滚烫地像要把自己也烧着。
  热油嘶啦啦的响,葱姜蒜下锅,哗!地一声,火光炸开来,辛梁星端着盘子里的豆角下了锅。铁铲翻动,他垂头问白砚:“能吃辣吗?”
  “能的。”白砚说。
  案板放的是油辣子,自己熟出来的辣椒油,香~
  辣椒一下锅,菜色瞬间亮了起来,辛梁星要他看好火,不能太大,掌握不好火候,炒出来的菜味儿不对,容易夹生或是软烂。
  炒豆角,猪肉白菜,青椒土豆丝,还有最后一道红烧鱼。
  辛梁星片鱼的时候就已经用另一口锅煮上稀饭了,白砚全程只看了个火,等这四道菜上桌,天已经擦黑了。他们围着四方桌,在昏黄的灯泡下就坐。
  “好厉害。”白砚抄起筷子,尝都没尝,就着菜色夸出口。就是好厉害。
  辛梁星撩起眼皮,应下他的奉承,淡淡道:“我知道。”
  好不客气。
  白砚抿起嘴角笑,他笑的时候不爱露牙齿,性格使然,做不出明朗的笑,故而看上去不够大方,极是腼腆。
  辛梁星眉头动了动,道:“这不是会笑么,怎么在外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白砚低头嚼土豆丝,青椒好辣,去了籽也辣,辣地他嘶出声,吹着滚烫的稀饭吸了一小口,慌慌张张的,还要回他的话。“外头没什么…没什么好笑的。”
  “是么。”辛梁星拖长音,意味深长的看他。
  白砚眼神避躲,转移话题的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块儿鱼,这时候还没公筷的讲究,白砚也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不妥。是辛梁星,紧随其后的用自己筷子夹起,放进口中,视线比方才的眼神更具内容,定定的锁视着白砚。
  嚼块儿鱼,像在嚼他的肉,白砚有些不自在的搁下筷子,小声说:“别看我了。”
  辛梁星低笑一声,撇开了视线。
  白砚耳朵突然红了,没来由地,在凳子上挪动了几下屁股,木凳发出咯吱声,他坐立难安的把头埋的更深。辛梁星做菜有点辣,白砚嘴皮子都肿了,吃到最后开始小口小口的喝稀饭。
  “好吃。”白砚说。
  辛梁星嗯了声,在跟鱼头作斗争,忽的听见白砚问:“蒋芸…吃过吗?”
  辛梁星抬起头,灯光下的眼神深邃,不作答,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白砚捧着瓷碗,懦懦地,同他对视片刻,率先移开目光,不甘心的说:“是吃过吗。”
  “吃没吃过对你来说很重要?”辛梁星反问他,白砚有点像在找茬儿,辛梁星却毫不介意。
  白砚眼珠子滴溜着又去找他,找着了,定住了,凝视着他,千言万语汇做一句:“以前不重要,现在开始有点重要了。”
  辛梁星觉得他讲话像在打谜语,什么以前现在,有点还是没有的,弯弯绕绕地,心眼子恁多。
  “我不说你今晚会睡不着觉?”辛梁星调侃他。
  白砚认真的点头,“会。”
  “那我就不说。”辛梁星嘴角噙着抹笑,坏意十足。你就为我睡不着觉吧,他想。
  白砚不敢恼他,见他坦荡,心想应该是没有。可这事儿他哪说得准呢,万一人家蒋芸吃过呢,他俩关系那么近,一起看电影一起压马路一起吃饭的,万一…万一是那种关系呢?
  那可不行啊,那他成啥了?白砚心里七上八下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纠缠道:“你说好不好,你说了,我教你钓鱼,给你买烟丝,你叫我干啥都成。”
  辛梁星双手搁在桌子上,好学生模样般,堆出更深的笑意,直言说:“没有。”他不喜欢蒋芸,所以不会给蒋芸做饭,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白砚今天才在这里做饭,而是因为蒋芸是女孩子,爱意太明显,不喜欢就不要给希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