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觉得男二应该也是心里放不下自己妹妹的。
  因为戏里有无数次,当他一个人沉思独处时,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健康版妹妹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他对话。
  如果只是单纯的出现幻觉,那导演根本就没必要将这一幕幕都留在剧里。
  他死之前,都在说,“真由对不起,我去陪小梨了。”
  我觉得让影帝来演这种三观崩坏的角色根本不对。
  那大家不都是三观跟着五官走了吗?
  但是,最起码我没有。
  我在他的批判声中,时刻保持清醒与冷静。
  “空井桑,请你再投入一些。”
  “空井桑,你就没有幻想过吗?这个时候,小梨会是这种浅薄的反应吗?”
  “空井桑,盲人的举手投足也是可以很优雅的。”
  “空井桑,眼神里可以再多一些挣扎与茫然。”
  讲真。
  听到的建议比去年一整年都多。
  有影帝在,导演根本插不上话。
  第一场戏,拍得就是男二杀死妹妹的戏份。
  我在浴缸里被影帝按着头淹水,最起码喝了两升的水。
  真的呛到鼻子连着喉咙都很难受。
  眼睛红到不了解情况的人,估计会以为我哭了两天两夜。
  可影帝先生还是说我感情不对,不够浓厚。
  那种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眼底的茫然和对哥哥的爱恋与不舍,还有身体上的痛苦,以及最后释然。
  眼神还是不够到位。
  《影川》这部剧拍摄顺序,不同于我上一部的戏份。
  一般来讲,我还可以从与对手演员慢慢培养默契,顺着剧情慢慢推,再体会那种被欺骗后的复杂情感是怎样的。
  这儿一上来,就如此沉重深厚的感情。
  我怎么也找不到状态,用影帝的话来说就是,「略显单薄」。
  剧本我都快翻烂了,这才进组五天啊。
  我觉得我已经比以前都要用功了,影帝太敏锐细腻了,怎么总能找到我想要一笔带过的点。
  男女主的戏份在另一个棚拍,工作人员说他们那组的进度就很高效,已经拍完第一部 分的戏份了。
  但我们这组,由于我的原因,拍摄进度已经拖慢好几天了。
  虽然大家都安慰我,让我不要有压力,好好演戏就行。
  自己还挺沮丧的。
  因为自己的专业水平给大家拖后腿了,真的太过分了。
  我又是一个要强的人。
  听到我就憋着忍着,然后去找影帝先生问问题。
  虽然刚去找他的时候,他很惊讶。
  但思考几秒后,就还是请我坐旁边的椅子上,讲给我听了。
  我是很感谢影帝先生啦。
  他每次陪我拍完这里的戏份,给我讲戏后,还要去跟另一个棚的女主拍摄,跟上总进度。
  好在卡了五天浴缸戏后,总算能继续进行拍摄了...
  “奈奈又来啦——”
  “您好-幸一先生-我来啦——”
  上半场拍摄结束后,我抱着剧本,笑嘻嘻的拎着椅子向影帝先生那边走去。
  影帝先生的经纪人社幸一先生是个挺和善的人,我很快就和他混熟了。
  “您好,又打扰了——”
  我对着影帝先生微微鞠躬。
  “嗯。”
  影帝先生私下里话很少,安静的过分。
  似乎是随时随地都在为下一场的拍摄而准备似的。
  见我打扰他,也不恼,轻轻点头,又低头看书。
  我乖乖坐在了影帝对面不远不近的位置,开始日常发问。
  伸手不打笑脸人,为了以防他在大家面前卡我的戏,我从前几天开始就总来找他研读剧本,以防出差,加深理解。
  这像极了我高中那时由于忙于比赛,荒废了学业,最后疯狂补课的场景。
  因为学校的规定是:但凡有一项不合格就不给参加全国比赛。
  所以每次期末考试,我都抱着课本,舔着脸去敲响佐久早家的门。
  佐久早看我的眼神里也有这种,「嫌弃又不好说还怕伤你自尊」的表情。
  嗯嗯,习惯就好。
  影帝还是安静地坐在那看书,我提问的时候才会抬头。
  身上的黑色西装显得整个人更加沉稳犀利。
  在听完我的,在他看来可能会显得「无知」问题后。
  他挑眉,思考一番,似乎是斟酌完言辞后,对我冷静输出一波。
  “首先,你这里的感情,可能理解错了...”
  他接过经纪人递来的水杯,轻抿一口,似乎是怕我听不懂,有意的放缓语速,说了起来。
  难怪没见过影帝拍戏的时候,有什么绯闻对象。
  女演员要平时遇到他,恨不得绕道走吧。
  会有如此斤斤计较的男人,真的会有人爱吗。
  (开玩笑)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见我突然安静下来,影帝瞥了我一眼,低声问。
  “啊?没有啊,没啊。”
  我慌得就宛如说出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子,心虚的神情全摆在脸上了。
  “...”
  影帝抬眉看我,意思是我在开玩笑你怎么这个反应。
  过了几秒,他悟了。
  对我进行了友好凝视——
  *
  有人戏称我们这个棚叫做「贵族式新生训练营」。
  我觉得只要能让我的演技得到进步的话,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
  我安静思索一会,开始写起笔记。
  影帝在旁边时不时扫一眼我写了些什么,也没说话。
  一时之间,倒挺显得和谐。
  等弄明白剧本上的事情后,整个人又开始开小差。
  我看了眼时间,离拍摄还有些时间,转头看向影帝,问,“您不回保姆车上睡一会儿吗?听幸一先生说您昨天拍摄了夜戏?”
  影帝听到我说的话,转头看向他的经纪人。
  幸一先生尴尬的笑了笑,解释着,“早上拍摄之前,碰到这丫头了,就聊了聊。”
  影帝意味不明,问我,“你俩很熟?都开始喊彼此的名字了?”
  “我和幸一先生都喜欢打游戏啦-我朋友是他最喜欢的游戏直播博主,看到他正好在看直播,就顺带炫耀了一下——”
  讲到这个我就不困了,抬手卷起头发来,笑里是隐约的自豪。
  今天穿的是高中夏季校服,没有办法戴手套,也没有口袋遮掩。
  不经意之间露出的手掌,即使做过祛疤手术也能看出的狰狞疤痕,让影帝挑眉,看了我一眼。
  他没问。
  但我还是下意识的收起了手。
  幸一先生也看到了,略显担忧的看着我。
  似乎想到了奇怪的走向,似乎没忍住好奇,“这是?”
  这气氛让我为难。
  但我想着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关心我过去怎样的人,笑嘻嘻地说了句,“也就是受伤了而已。”
  所以我不能打排球了。
  我经纪人刚去开会了,还没弄清楚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我让他淡定点,帮我把小椅子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