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阳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许安之是不是生气了?
  他垂着眼,双手捏了捏椅子角,捏得手心通红,又去端身前的茶杯。
  杨江闻言愣了愣,像是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是有点喝多了哈,今天高兴喝过头了,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第二杯敬时阳,算是赔不是了,你别介意。”
  “不,不用……”时阳连忙摆手。
  可对方举着酒杯执意要敬时阳。
  时阳偏头看了看许安之,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习惯性地将求助的目光递给对方。
  可许安之自从刚刚开口阻止杨江后便收回了目光,自顾自的吃起了菜来,没再看时阳一眼。
  时阳眨巴了一下起了湿意的眼睛,咬咬牙,还是接过了这杯酒,仰头喝下了。
  大概所有人都忘了时阳“酒量惊人”,三杯必倒。
  但许安之不该忘,这是他当初亲自给时阳定下的量。
  这已经是时阳今天喝下的第三杯了。
  —
  天渐渐暗下去,包间里的人都三三两两地散席,同学聚会到此结束。
  “醒醒,时阳。”
  “该回家了。”何东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人,对方迷迷糊糊地挠了挠耳朵,侧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了过去。
  何东摊开手无奈地看了看杨江和许安之,“怎么办?”
  其他同学都已经离开了,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和班长。
  班长说,“你们谁有他家的地址吗?”
  杨江摇摇头,“以前倒知道,现在……不知道他搬去哪儿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
  “好吵…”
  时阳伸手捂住自己露在外面的一只耳朵,声音含着抱怨的语气。
  几个人一时之间都安静下来偏头去看趴在桌上的人。
  此时此刻,在这个安静了一晚上的人身上,他们终于再次看见了当年那个娇气小少爷的影子。
  许安之更是愣在了原地。
  时阳嘴角微撇,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暖气哄的还是被酒熏的。许安之望着他出神,思绪不知道跑到了那里。
  “实在不行,我先带他去我哪儿住吧,等他明天自己酒醒了就知道了。”
  班长越过何东要去扶起时阳,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许安之终于说话了,开口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任何情绪,“还是我来吧。”
  许安之这人就这样,可能是高冷的气质和早熟的性子,加上成绩优异,他从读书那会儿就是同学们的主心骨,连班长很多时候也愿意听他的意见。
  班长望了望他,又看了看时阳,虽然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俩人似乎没怎么说话,但他们读书的时候就好得跟亲兄弟似的,把人交给许安之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也行,那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了。”
  “你…”何东看着许安之,面露担忧,“你行吗?要不让他去我哪儿?”
  “不用。”
  何东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行,那我不管你们了,我先撤了?”
  “嗯。”
  等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包间里只剩下时阳与许安之俩人。
  许安之默默地坐回椅子上,在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刁在嘴里,又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熟练地点上。
  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又散开,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影看起来有股说不出的落寞。
  直到一根烟燃尽,他才站起身拍掉落在身上的烟灰,将大衣搭在了时阳的身上,又弯腰将人背了起来。
  身上的人被一番动静弄醒,半睁着眼睛迷蒙地看了看周围,“要去哪儿?”
  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许安之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稳稳地背着人往前走。
  临近年关,这边饭店的客人也多,附近的车位都被停满了,许安之的车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雪还在下,路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一步一个脚印。
  树上挂着喜庆的迷彩灯,正一闪一闪地发出五颜六色的光,给这样的雪夜掩去了几分苍茫。
  时阳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都埋进大衣里,身前宽大的肩膀是雪夜里唯一的温暖源,他忍不住又收紧了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可能当真是醉迷糊了,时阳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年,那个喝醉酒后被许安之背回家的那个晚上。
  那天的雪和今天一样大,在一盏盏路灯下飘扬着,漂亮极了。那天的肩膀也很温暖,只是更清瘦些。
  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这些年的种种仿佛都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大家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他还能和许安之说好多好多话。
  “许,安,之…”
  时阳轻轻地,一字一顿地喊出了这个名字后便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进了许安之的脖颈,许安之脚下一顿,愣在了原地。
  他侧过脑袋,耳朵贴近,等了好久都没再听见任何动静,好似刚才那一声不过是他的幻听,脖颈的那一瞬的冰凉也不过是刚好有一片雪花飘进衣领。
  许安之重新迈开步子继续往停车的方向走,可脑海里的声音却是一点也没停。
  “许安之~”
  “许安之!”
  “安之…”
  有的尾音上扬,有的托着调子像是撒娇,有的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每一个声音都来自于背上的人。
  那是少年时候的时阳,那时的他们还没隔着这漫长的六年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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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开学季,学校到处都是返校的学生和送学生的家长。
  高中的时间是很紧迫的,寒暑假往往都很短。
  八月份的日子,天气炎热,蝉都躲在树叶下嘶鸣,让这本来就很热闹的场景更嘈杂了几分。
  时阳趴在学校小卖部的冰柜旁挑着冰棍。
  “阳阳,那我先回去了,放学再来接你。”
  说话的人看着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对着时阳一脸慈爱的表情。但这不是时阳的某位家人或亲戚,这是他们家的司机,大概是因为从小看着时阳长大,所以看起来更像亲人。
  “知道了!吴叔再见。”
  时阳头还埋在冰柜里,背对着吴叔挥了挥手,从冰柜里挑出了他最常吃的老冰棍。
  吴叔已经帮他办好入学手续,他现在嘴里刁着冰棍,单手提了提斜挂在肩头的书包,步伐轻快地往教室走去。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大家都三五成群的扎堆讨论着什么,有些新面孔时阳不认识。
  高二文理分科重新排了班级,好在和时阳最好的几个人都留在了原来的班里。
  “你们在说什么?”
  时阳走进教室,在老位置坐下,吃完的冰棍儿只剩下一根木棒,被他隔空投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她们在说咱们班要来新同学。”何东解释着。
  “文理分班,要来新同学不是很正常吗?”时阳有些不解。
  “不一样,这个新同学原来可不是我们学校的。”杨江说。
  “听说是成绩特别优异,是被咱们学校特地挖过来人才呢。”前面的纪律委员也转过头来加入了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