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9节
  当像山一样高大的影子一寸一寸压到身上时,洛雪烟猛地意识到这件事。
  青木香气由淡渐浓,霸道地侵入一呼一吸间。眉心莲闪着金光,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上的黑色小痣近在咫尺,两片宛如涂过口脂的薄唇张开,白齿咬下百花糕的一片花瓣,温热的气息喷到指尖的皮肤上。
  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
  太近了!
  洛雪烟慌乱地低下头,感觉整个人要烧起来了。脸热,耳朵热,脖子热,手热,身上没一处不烫的。除了亲哥,她很少跟男生单独相处,更别提是这种近距离接触。
  眼睛不看,其他感官就更为敏锐。
  江寒栖第二次俯身时,她闻到更为浓郁的青木香气,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随之感受到了几乎要把手指点燃的呼吸。耳朵顷刻红到像要滴血,心跳声震耳欲聋。
  江寒栖眼看着洛雪烟的脸越来越红,奇怪道:“你脸怎么那么红?”
  【热的。】洛雪烟心烦意乱地比了个口型,更不敢看他了。
  江寒栖抬头看了看天。烈日当空,确实热。
  叼走最后一点百花糕,血液里躁动的杀意终于彻底安分下来。江寒栖环视四周,看到身后有一大片阴影,指着那边道:“你去那边……”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洛雪烟飞快地闪到阴影下。那两步迈得好像逃命一样急切,仿佛在光下多站一秒就要灰飞烟灭。
  怎么这么娇气?
  江寒栖有些头疼。他把洛雪烟绑在身边是为了免受莲心针之痛,但她不老实就算了,身体还特别差。唱完鲛人曲跟丢了半条命一样,晒个太阳都扛不住。他不禁忧心起洛雪烟的寿命。以杀戮为乐的无生破天荒地想让一条生命活得尽可能久一些。
  锦鲤躲猫猫游戏在第九条锦鲤落网后结束。
  江羡年指挥捞鱼的奴仆把鱼放进小鱼缸:“这条放那个缸里。”
  锦鲤入水后不安地绕着缸游了几圈才平静下来。
  江寒栖掏出一张黄符,贴到旁边的大水缸上,默念了一串咒语。黄符凭空消失,水面起了一圈涟漪,一无所知的锦鲤优哉游哉地扭动着身体游来游去。
  江寒栖弯腰抱起小鱼缸,对江羡年说道:“好了,可以回去了。”
  翠竹多嘴问了一句:“公子不去其他地方看看吗?”
  江羡年毫不客气地呛声道:“家主既然信不过我们,我们也没必要多出力。”
  她生在享有盛名的除妖世家,打小见惯了达官贵人求族人上门除妖的场景,不知不觉养出了一身傲气,在外自报家名时总是底气十足。然而临水鲜有妖邪出没,当地人对除妖师知之甚少,王家也是如此。王焕金压根没把他们当回事,打量的目光里透着不加掩饰的不屑。
  江羡年从进门时就憋着火。
  江寒栖面带微笑地帮腔:“我的回答跟阿年一样。”
  翠竹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洛姑娘,回去了。”江羡年冲洛雪烟招了招手。
  洛雪烟昂首挺胸走到江羡年身边,挽上她的胳膊,特意把腰板挺得特别直给她造势。
  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落到江寒栖眼里却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神气,倒是让他想起狗仗人势这个词。不,应该是鱼仗人势。他看了眼小鱼缸里的锦鲤。银色鳞片,跟洛雪烟真身的鱼尾一个颜色。
  锦鲤随着走路的动作晃晃荡荡,不紧不慢地吐了串泡泡,自得地扭动身子,甩尾潜到下面。
  好傻,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心声像在笑话锦鲤,又像在借着它意有所指。
  第11章 上药 离开王家后,江寒……
  离开王家后,江寒栖以锦鲤需严加看管为由,抱着鱼缸回客栈,与两个女孩分开。
  洛雪烟跟江羡年逛了一圈,回来时和她手挽手,道完别乐呵呵地进房间洗澡,下到水里才意识到忘取脖子上的绷带。洗完澡,她对着铜镜看了看裸露在外的脖子,上面掐痕犹在,不遮着实瘆人。
  可绷带整个被打湿了,一时半会也干不了。
  思来想去,洛雪烟决定跟江寒栖要一条新绷带,顺便拿药回来自己涂。
  “谁?”
  又到了哑巴最讨厌的问答环节。洛雪烟无奈地继续敲门。
  门开了。
  江寒栖显然刚沐浴完,两颊泛着红晕,还在滴水的长发未束,披在身后,穿着中衣,外面罩着一件宝蓝色长袍。青木香气被水汽晕开,湿漉漉地弥漫在空气里。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视线飞快从微微敞开的领口逃走,降落到垂落的袖子上,洛雪烟不自在地举起纸条:【绷带药膏】。
  “进来吧。”
  衣袖一甩,江寒栖走进屋里,洛雪烟定在原地,眼看他停在木桌旁,大为震撼。不是,不讲究一下吗?说好的男女有别呢?
  “你耳朵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江寒栖回过头,露出跟白天在王家时一模一样的嫌弃表情。第二次了,洛雪烟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想了想,举起右手,对着她勾了勾半个手掌。
  叫狗呢?令人愤慨的手势瞬间撕碎了萌生的那点羞怯,洛雪烟耷拉下脸,带上门,冲到他面前,张开手。
  江寒栖翻出绷带和药膏,放到洛雪烟手里,随口问了句:“会缠绷带吗?”
  洛雪烟把本子放到木桌上,回道:【不劳费心。】
  江寒栖没再说话,安静地逗弄起鱼缸里的锦鲤。
  洛雪烟忽然想起手臂上那道骇人的伤口,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了?】
  本子上的字映入眼帘,江寒栖有些意外地看向洛雪烟:“你要看吗?”
  在他印象里,洛雪烟对他避之不及。他不找她,她就不来。两人说话也是由他开始,由他结束。他是知道的,洛雪烟不喜欢他。
  洛雪烟点点头。
  江寒栖挽起衣袖,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经过妥善处理的伤口,而是一道长到几乎横跨整个手臂的被水泡到发白的的伤口,伤口两侧翻开,里面的血肉清晰可见。
  洛雪烟倒吸一口气,皱眉移开了视线。
  江寒栖见洛雪烟不为所动,正要放下袖子,却被她拦了下来。她按在他扯袖子的那只手上,使劲摇头。嘴张张合合,他看了半天,读不懂她在说什么,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洛雪烟把袖子往上拽了一截。
  江寒栖猜测道:“你不想让我放下袖子?”
  洛雪烟用力点头,放开手。江寒栖果真没再拉袖子。
  江寒栖注视洛雪烟的眼睛,不解道:“为什么?”
  洛雪烟扯着江寒栖的袖子,引他坐下,让他把负伤的手放到桌上。确认他不会乱动后,她才抓起笔,龙飞凤舞写下:【那么大一条伤口你不疼吗?】都深到快能看到骨头了。
  “没什么感觉。”江寒栖觉得洛雪烟的反应很有趣。受伤的明明是他,可她看起来比他还难受,龇牙咧嘴的,脸皱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手上挨了一刀。
  不是吧,这么大的口子还没感觉?
  洛雪烟鼓起勇气瞥向伤口,视线刚沾上去,眉毛就不自觉地拧到一起。她看得心惊,感觉那道口子开在了自己手上,又写下:【让阿年过来给你处理一下吧。】
  江寒栖当即否定:“不行,这伤是我在王家弄出来的,不好解释。”
  【为什么?】
  “放血压制妖性。”
  洛雪烟想起来书里还真有这个设定。因为这个原因,江善林教给他的法术也几乎全需要靠血驱动。
  【那你好歹上上药吧。】
  江寒栖不以为意:“无碍,等过几天就可以用无生之力愈合了。”
  他从小就与疼痛为伴,对受伤早就习以为常。
  反正死不了,不管是四肢断掉,还是身首分离,亦或是五脏六腑掉了一地,只要时间够长,断掉的骨头总会重新接在一起,新的血肉一点点生出,阻塞的血液重新流动,被剧痛折磨到几近崩溃的意识复苏,睁开眼,所见的仍是早已厌恶的人间。
  除了习惯,他还能做什么呢?
  【你不想上药吗?】
  江寒栖淡淡应了声。洛雪烟再没动笔,低头站在一旁。
  “没事就回去吧。”江寒栖下完逐客令,准备放袖子,手还在半空,另一只温暖的手却先他一步落到袖子上。洛雪烟俯身写字的时候,身体也跟着微微晃动,焦急便这么顺着左手,沿着体温,传递到他那里。
  是错觉吗?洛雪烟在着急?因为他?
  江寒栖盯着洛雪烟看。青丝垂下,遮住大半张,他看不到她的神情。
  【我给你上药。可以吗?】
  写的太急,几个字大咧咧铺满纸张,潦草到几乎要从原地飞出去。洛雪烟抬头,直直望着他。不是错觉,他从她眼里看到了千真万确的急切。
  “为什么想给我上药?”不是厌恶我吗?
  后半句话江寒栖没问出来,答案他心知肚明,她看他的眼神跟看江羡年的眼神完全不同,眼睛是不会说谎。
  【我见不得别人受伤。】
  洛雪烟受不了看到别人身上有伤。江寒栖可能不觉得疼,但她是真的感同身受,从看到第一眼起就在头皮发麻。
  又是可笑的同情。
  江寒栖想起昨天看到她跑去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送帕子的事。那夜她可以因为同情放弃逃命,回到他身边,总有一天她也会因为同情奔向其他人。她的同情心,对谁都一视同仁。
  他神色沉下去,语气平静,但话底里却有隐隐的不悦呼之欲出:“洛姑娘真是同情心泛滥。”
  洛雪烟白了他一眼,接着写道:【不愿意就算了。】
  她没义务求着他抹药,提出上药也只不过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他不领情,她也不会低声下气哄他。她冷着脸撤回手,收好本子,拿起绷带和药膏起身要离开。
  “随你吧。”江寒栖转过脸,搅弄着缸里的水,看锦鲤慌不择路到处乱游。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那只受伤的手没有挡住去路的话。
  洛雪烟无语地把东西放下,抽了个凳子,在他身旁坐下。
  伤口看着太疼,她拿着装药粉的瓶子,迟迟下不去手。比划来,比划去,好容易迈出第一步,白色的药粉消融在血肉里,她幻想出那瞬间的痛觉,下意识跟着咬紧下唇,屏住呼吸,缓了会儿才接着撒药。断断续续熬到缠绷带的最后一个环节,她抓着绷带的两头,飞快打了个蝴蝶结,幻痛消失,她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江寒栖瞄了眼,评价道:“好丑。”
  “……”看不上就自己打。
  洛雪烟瞪了他一眼,站起来,收拾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