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是吧,何少校,刚把人带回来,你就迫不及待地要跟人家睡一个屋了?”
  她瞟一眼他手里抱着的被子,故意拿话激他,谁让他一进门就吼她的。
  温小禾呛了一口,放下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什么,什么睡一起?
  何晏清剑眉蹙起,瞅着麦莎冷不丁地来一句:“添乱。”
  迅速丢下手里的东西,越过麦莎,给桌前的女人递上一杯温水,大手轻拍她的后背。
  “没事吧。”
  温小禾摇头,大口大口地喝水,好不容易把嗓子眼里卡住的食物咽下去。
  她放下杯子,看向被何晏清扔在地上的棉被和枕头,仰头疑惑地望向他。
  何晏清耳垂微微一热,压低声音解释道:“别听她瞎说,她向来说话不经过大脑,今晚我……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麦莎抱臂在身前,挑了挑精致的弯眉,饶有趣味地说:“不是吧何少校,这还没到中午呢,你就想好晚上怎么睡了。”
  分明是她刚才拿话引他,才一会儿功夫她又翻脸不认账了。
  何晏清说又说不过她,瞪她一眼,指着门口,“你出去,爱干嘛干嘛去。”
  麦莎鼓起腮帮子,毫不示弱地朝着他吐舌头,临走还要撂下一句气他的话:“你就算心里想,人家温小姐也够呛答应你的,谁愿意跟一个长官睡一张床上,你晚上打呼噜震天响吧。”
  别人她不知道,她司令舅舅可是连午睡都要打呼噜的人,什么人带什么兵,想来他手底下的兵也跟他一个样。
  门“哐”的一声被关上,温小禾抬头看到何晏清被气得脸发红,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麦小姐好心给我送饭,你干嘛把她哄走啊。”
  “什么饭?”何晏清四处一看,看到桌子上的饭盒,两荤两素还有一盒冒热气的长粒米饭。
  温小禾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饭菜,问道:“这些不是你让麦小姐送来的吗?”
  何晏清冷声道:“她拒绝我了,这丫头一天八百个心思,你别吃那个了,吃这个吧。”
  他大手把桌子上的饭菜收起来,拿出他从外面让人买来的饭。
  “姜黄鸡饭和绿咖喱汤,都是你爱吃的。”
  温小禾正准备吃,刚接过筷子,又被他抓上胳膊,沉声说:“等等,我先给你包扎一下手腕。”
  何晏清在她面前称得上是手忙脚乱,又是布菜,又是半蹲在地上给她的手腕消毒抹药。
  他挽起她的袖子,捏着衣袖的手指抖了一下,手腕上一片摩擦的红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呼吸渐渐沉重,他阖上薄薄的一层眼皮几乎能看到,她一个人穿着嫁衣被关在屋子里,听着外面接二连三的枪声是多么的绝望。
  他打开软膏,挤出一些白色的膏体蹭到指尖上,轻轻地涂在她的手腕一圈,冰凉的药膏抹在红肿凸起的皮肤上,冰冰凉凉的,一点都不痛。
  “好了,这两天先别碰水,要换洗衣服洗脸洗手,就喊我。”
  温小禾乖巧地点头,坐在椅子上,两手心朝上腾空放着,隔着膝盖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肚子“咕噜”一声,伸手去够桌子上的一次性筷子,一只大手越过她的肩头,先一步攥住筷子。
  何晏清攥着筷子中间,她的手指碰到筷子最下面,纤薄的手背自然碰到他温热的手心,突如其来的炙热让她迅速缩回手。
  “我喂你吃。”
  何晏清站在她身后,将她的小动作都一并收入眼里,深邃的眼眸里藏着一抹失落,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
  “我自己来吧。”
  温小禾伸手去抢筷子,使上劲也没从他手心里把筷子拽出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何晏清先松了手,像是自我安慰一样:“也好,被人看到影响不好,你自己吃,小心点别蹭到手腕上。”
  他全当她是怕被外面的人说三道四,特别是满大院都是单身男人,瞧见风声就说下雨,一个个在队里呆久了都成婆婆嘴了。
  温小禾捏着长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桌子上的饭菜,她手腕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每吃一口都不容易。
  何晏清久久地看着她,转过身去铺床,换了新的床单和被罩,又从床柜里翻出一个床垫,铺在床下的地上。
  他今晚就睡在床边,守着她。
  太阳快要落山了,温小禾才放下筷子,从桌前站起来,她端着空饭盒,眼睛找垃圾桶,何晏清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垃圾桶在外面,我去扔。”
  他似乎不想让她出门。
  温小禾初来乍到,也怕自己迷路了,点头说好。
  天转眼就黑了,她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房梁上悬着一个小小的灯泡,发出昏黄色的灯光,不算亮,却照的整个房间温暖极了。
  何晏清还没回来,她环顾屋子一周,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尘不染,就连窗台上都没有一点灰尘。
  晏清哥哥还跟从前一样爱干净,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能变的跟新的一样。
  何晏清走回宿舍,在门口被前来汇报情况的士兵拦下。
  “少校,有消息了。”
  他表情冷漠,单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冷声冷气的问:“陆北骁的尸体找到了?”
  “不是,尸体还在找,榫卯传来消息了,说是找到纳塔了,但是……”
  “但是什么,说!”
  “有个人恩怨要解决,没法现在把纳塔的位置告诉咱们。”
  榫卯,又是这个榫卯,代号古怪,人也不听从上级安排,总是一意孤行。
  何晏清受够了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
  “不用管他,继续派人搜查,一周之内,把纳塔给我找出来。”
  “可是,可是这个榫卯的级别在您之上,咱们怎么能越权行事,要不要先把这事告诉司令?”
  “不用,就按我说的做。”
  士兵见他如此坚决,只好听从他的命令,毕竟何晏清才是他的长官,这个叫榫卯的,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
  “是,少校,我这就去继续搜查。”
  何晏清收拾起乱糟糟的情绪,迈着长腿走进屋里,看到床边坐着的人,脸上才有了笑意。
  “要洗漱睡觉吗?我去打热水。”
  他端起地上的脸盆,走到她面前,大手摸了一下她的头,疑惑地问:“嗯?怎么不说话。”
  温小禾欲哭无泪,他刚才在外面跟士兵的谈话她都听到了,纳塔两个字刚一出口,她情绪过于激动,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张了张嘴,含糊不清地说:“咬……咬到十头了。”
  何晏清一愣,放下脸盆,两根手指轻捏着她尖细的下巴,弯下腰凑近看,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凑到温小禾眼前,高耸的鼻梁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了。
  “是咬到了,有点出血。”
  温小禾坐在床上,手腕涂着药膏没法把手放在床上,干脆就伸直胳膊,抬起双手,姿势像是要环抱住他的腰。
  男人的碎发蹭到她的鼻尖,硬硬的,有点痒,她忍不住往后挪动屁股。
  “别乱动。”
  何晏清前倾身体,宽肩窄腰的修长身材把她的视线严严实实地挡住,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沾着药膏涂在她的舌尖上。
  冰冷的指尖接触到柔软粉嫩的舌尖,他呼吸一滞,目光躲闪似的上移,对视上她荡漾着水光的明眸,耳垂泛上蒸熟般的红。
  近在咫尺的距离,大手捏住的柔软下巴,轻扬着的脑袋,懵懂的眼神。
  他脑袋里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的想象如何欺负她了……
  不知不觉,两人靠得更近了,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他看着她的眼睛,腰一点点挺直,直到两人的唇在一条平行线上。
  温小禾感受到男人逼近的荷尔蒙气息,她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隔着衣服布料碰到的坚硬让她心跳加速,不是心动而是不安。
  她目光下移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扔在地上的软膏,心里咯噔一下,软膏的盖子都没来得及扣上,融化了一地的乳白色膏体。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纤细的上臂,只稍稍一用力,她瞬间恢复了理智,猛得一把将面前的何晏清推开。
  “晏清哥哥,我…….我舌头不疼了。”
  她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何晏清怎么会对她产生男女之间的想法,他不是早就拒绝过她了吗?
  “苗苗,我把你当妹妹,你一天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会当你男朋友,不要再跟在我身后了。”
  “你还小,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
  她已经记不清,晏清哥哥从前拒绝过她多少次了,她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他越是拒绝,她越是穷追不舍,夸下海口非他不嫁。
  这些往事,在他一声不吭离开湄索传来死讯之后,她就记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