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丛念才不关心金煜动向,她只觉得他挺过分,隐瞒上段恋情不知是何居心,同时又觉得这段恋情起点的确荒唐,可最大的问题还是家庭阻碍,总之十分令人精神消耗,换成她也不得不做缩头乌龟。
  “罗北这个大嘴巴说的,他前阵子接到单位复飞通知,回去参加测试了,训练期估计挺忙,今晚过不来。”
  陆佳宜悬了半月的心突然落地,能感知到不断涌上心头的失落,她觉得自己挺可笑,前脚让人不要纠缠,后脚却又希望他能出现。
  这顿西餐吃得无滋无味,酒水倒是喝了不少,结束时,陆佳宜已经头昏脑涨,在卫生间吐了几轮才好受一点。
  丛念跟在身边照顾,又是递纸又是擦泪,着实奇怪她为何如此难过,但绝对是与金煜那个王八蛋有关。
  “七七,罗北总跟我说你和金煜之间肯定有误会,是这样的吗?”
  酒精能放大心底的苦与痛,陆佳宜也不例外,她心里难受得要命:“只有他觉得委屈,我难道不委屈吗?”
  她哭得稀里哗啦,丛念也跟着难受,同仇敌忾:“他有什么好委屈?轻而易举跟你确定了关系,不坦白身边的女同事就是前任,还害你被人阴阳怪气针对,他是捡了多大便宜才碰到你,被刘阿姨瞧不上那是他的命!他的坎!他活该!有没有痛快一点?”
  纵使陆佳宜得到背后的真相,却还是无法释怀曾经历的委屈。她觉得向南不会诓自己,可误会产生的并不冤枉。于是,各种情绪在心底交织时,却唯独没有痛快。
  丛念让她有不满就大声宣泄,再不解气给渣男打通电话痛骂一顿,反正喝了酒也不怕第二天记起,可陆佳宜却磕巴说了些令她哑口无言的真相。
  丛念与金煜上学时只是点头之交,对他的家事背景略知一二,虽与爷爷相依为命,但家庭条件相当富裕,其母现任丈夫更是宜州龙头企业的创始人。
  但这些并不令丛念羡慕,她反而羡慕从小被管教到大的陆佳宜,没有淋过雨,吃饱穿暖有人牵挂,好过她那嗜赌如命的酒鬼父母,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可金煜不同,他父亲是真的英年早逝,似乎也是他现今职业的领路人,他应该很想念他的父亲,否则也不会多年不改密码。
  思及此,丛念冷静不少:“虽然是你误会了,他们分手后也清白无瓜葛,但换作是我在各方压力之下面对这一切,也未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再说了,误会产生的时候,他压根也没解释清楚,光顾着让你相信他了。”
  说到这,丛念唉声叹气,她不能因为自己偏心,而一再选择睁眼瞎,忽略金煜对陆佳宜的真心。虽说先上车后补票的确有点不靠谱,但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装不了,否则那可太笨了,哄长辈安心而已,何必找对过门,人生变数太多,不喜欢指不定哪天就掰了,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丛念又语重心长叹道:“其实仔细想想,你们之间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就是运气都倒霉了点,被前女友后悔找上门已经晦气不说,连分手还是在电话里被逼迫的,压根没有完整地沟通过一次。”
  这些矛盾与问题,陆佳宜比谁都清楚,她心里愈发得难受,借着酒劲掉眼泪。
  丛念望在眼中心疼,毕竟也经历过她前两段恋爱的始末,与初恋因为异地不得不分道扬镳,虽然可惜,但至少完整画上句号。再者是何敞,因为家庭偏见分得干脆利落,是实打实的不后悔。可和金煜的这段感情却崎岖不平,一路上看似最风调雨顺,只有回过头来才发现磕绊所在,既没做到有始有终,心底又不太甘心。
  陆佳宜哭累了,丛念扶她靠在肩头安慰许久,决定刺探一下她的心意:“既然都知道是误会,那你们之间一定要当面聊一聊。把心底不明白的都问清楚,你受的憋屈也别藏着掖着,最好是让他愧疚一点。不过是你把他赶走在先,如果你觉得面子挂不住,我可以帮你制造机会的!”
  陆佳宜却摇头:“我不找他。”
  丛念彻底懵了:“为什么呀?你哭成这样,不就是因为心底委屈,但又有点后悔吗?”
  她抹干泪,睁着不算清明的眼睛,意识却清醒:“我后悔的是我们错过了能解除误会的时机,其实但凡我多问一句,或是他能解释清楚,可能就不会被逼到在电话里分手。但即使是做到这些,也改变不了结果,我妈是不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的。”
  丛念总算明白陆佳宜内心深处的无力,如果一段感情需要付出亲情换取,那本质上就是一场赌博,他们能克服自身的难关,那父母真就皆可抛之?
  第74章 心事重重
  离岗两月有余,光是复飞测试、适应训练,伴飞就得耗上一段时间,精力不比半年一次的复训期花得少,生活几乎被充实与疲惫占据。
  可即便如此,到了休假时间,金煜还是跨越小半座城市回了母校。
  常年不通风的资料保管室,空气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漫天都是微尘颗粒。
  眼前的落地木架上是近十年来的校刊,两个小时过去,他终于在混乱的纸堆中找到目标。
  泛黄的报纸,每翻开一页,都在耳畔清脆划过一声,不曾消失的记忆中,金煜仿佛回到身着蓝白校服的初夏,他好像还坐在绿油油的草地沐浴阳光,密密麻麻的人群前方是铺满红毯的舞台,他最熟悉的女孩正在上面唱歌。
  那是进入高三前的一次校园歌手大赛,陆佳宜一路过关斩将,从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最终,在总决赛舞台上斩获了亚军。
  他依稀记得投票结果公布时,陆佳宜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在消沉了整整几日后,终于放弃学艺术的念头,一心扎在文化课用功。
  金煜知道她一直都喜欢唱歌,也很有培养的潜力,却始终不曾得到刘姨的认可,所以她满年级拉票,连平时攒来的零花钱都舍得掏出来请客,为了就是拿到第一名证明自己。
  报纸上清晰记录着当时的采访,还有陆佳宜手捧亚军奖杯的合影照,青涩面孔上有一如既往的笑容,将所有不尽人意都咽进肚子里。
  她在梦想与现实中选择妥协,顺利考上师范,毕业就当了人民教师,成为家人与师生眼中一帆风顺的幸运儿,却只有金煜懂得她内心深处的遗憾与希望。
  比起在大大小小的赛事中获得最佳名次,陆佳宜想得到的一直都是家人的支持与肯定,而站在脚下这条被迫踏上的道路,她已经从迷茫中找到未来的方向。
  不知过去多久,保管钥匙的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催促他尽快离开学校。
  时间尚早,金煜又去了趟疗养院,老人家这几个月的恢复情况良好,预计下周便能康复出院,爷孙两都踏实了不少。
  返回公寓途中,金煜给罗北去了通电话,乍闻听筒那头久违的声音,话到嘴边改成一句:“她怎么在你那?”
  罗北溜进屋内关上房门,压低声道:“她就是过来找丛念唠唠嗑。你这么晚找我是为了那事吧?放心,我也问了其他同学,能找到的都发给你了。”
  金煜瞥眼车内显示屏,已经深夜时间,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罗北支支吾吾编不出瞎话,在起疑的金煜面前如实交代一切。
  几天前,花都附小的团建正式结束,教师们的手头任务完成一项,立马又迎来校园公开课比赛。
  任务量不减反增后,傍晚放学,陆佳宜留在办公室加班,期间接到陆文军来电,询问教资何时公布成绩。
  “不出意外的话,月中就能出结果了。”
  陆文军在电话那头应道:“到时候等你的消息。”
  两人唠了会生活琐事,互相没提及刘艳,临挂断前,陆文军又强调起安全问题。
  “你不在家不清楚情况,前几天小区出了件盗窃案,专挑独居女青年下手。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千万当心,睡前切记锁好门窗!如果遇到情况不对劲,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陆佳宜居住的小区虽说有些年数,但治安一直高度安全,她当社会新闻听在耳里,未放在心上提高警惕,加班回家后就遇到敲门不见人的怪事。
  或许是近来失眠缺觉导致的幻听,陆佳宜没往坏处瞎想,拿了根肠喂完楼道里的流浪猫,便将防盗门窗锁好回了卧室休息。
  隔天,陆佳宜依旧放学后加了会班,在外吃了顿饺子才慢悠悠走回小区。
  刚进大门,宽阔视野立刻变窄,陆佳宜走在幽暗的石板道上,总能听到身后跟着串脚步声,在路过野花绽放的花丛时愈发清晰。
  她浑身一激灵想起陆文军的提醒,紧张到心脏瞬间提至嗓子眼,鼓起勇气定睛朝后瞧了眼,竟见那只流浪猫从草丛中一跃钻出,灰头土脸地摇着尾巴奔到她脚边。
  接下来几天,陆佳宜一边上课,一边忙公开课准备,好不容易有个困到眼皮打架的夜晚,刚关掉卧室顶灯准备上床休息,静悄悄的屋外骤然响起一阵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