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然而很快这些想法都被抛之脑后,从那面残破的土墙中传出一阵轻柔而熟悉的声音,黑暗中一双粉色的眼睛亮得瞩目,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色彩。
  “好巧啊,原来你在这里。”
  “什么人?”金越仍旧谨慎地举着长剑,寒芒直指来人。
  面对刺向眼前的武器,砂金没有丝毫惊惧,微微歪着头徐徐靠近,脸上仍旧挂着标准的迷人微笑,逼得金越一小步一小步不断后退,直觉自己要败下阵来。
  “你别逼我啊,我告……”
  “先生。”
  与金越完全相反,艾尔西是三步并作两步,拖着疼痛的伤腿冲过去的,她娇小的身躯一下撞进砂金怀中。
  整个人的重心前移,再加上助跑的速度,这不亚于一锤正面打在砂金身上,震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惊讶的不止砂金,还有金越,她嘴巴张得大大的,手中长剑的剑刃还卷着火星,一时半会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你,你认识他?”
  砂金耳上的孔雀羽耳环在艾尔西颈间轻轻摇曳,每划过肌肤一下便带起一阵战栗,挠得她心虚,但她仍是使劲踮着脚,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可能会露怯的声音。
  起初,她怀疑过这个金发男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计谋,但直到最后,她沦为铁影军手下的猎物,被无数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眉心,那一刻才深刻感受到被背叛的绝望。
  那种感觉,比从未信任一个陌生人还要后悔,后悔到恨不得从第一面就杀了他,哪怕永生永世都得不到莱瑟河的祝福,哪怕此刻就要失去生命,也要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将他困在身边,斩杀于手下。
  可她现在还杀不了他。
  艾尔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脑中却不停转动思考,她现在走路都费劲,别提握着短刀战斗了,怀中这个男人更是连铁影军都能打败,她又如何能是对手。正如金发男人之前说的,她空有一腔怒火和勇气,却没有那个实力。
  所以在保证有能力血刃对手以前,她必须伪装起来,麻痹对方,直到有把握取得全部的信任,才能给他致命一击。
  “对啊,我们认识。”
  砂金坦然回答,清越温柔的声音在艾尔西耳边响起,激起她浑身一颤,还没等他双手环上腰际便像个兔子般撤出去一步,然而枪伤在身,活动间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好在砂金眼疾手快,扶她靠墙坐下。
  第11章 三角形试探
  四目相对,艾尔西见砂金笑得像只狐狸,一时难以猜出他究竟是什么想法,除了看起来[心情不错],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既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冒失举动产生厌恶或诧异,也没有在亚瑟面前那么无情,要不是身处逼仄又伤痛难忍,她都要以为先前的那些只是一场幻觉,思来想去,不由心生疑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出神。
  对于这么快地顺利重逢,砂金内心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意外得多。
  前不久他醒来发现被困,正摸索出路,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不由分说朝他冲过来,好在流沙似乎卷走了那个铁影士兵的配枪,赤手空拳的在砂金面前根本不是对手,三两下便被击溃在地。
  那铁影兵见打不过就想着逃跑,可环顾四周全是死路,情急之下攀着土墙就想往上爬。
  砂金微抬眼眸,看他手指挣扎着去够的方向,唇角轻扬,嘲笑不自量力还想逃出生天。
  “陪你玩玩。”
  胡乱缠满纱布的手抬起,弹指一响,将其狠狠嵌进身下正匍匐攀援的墙壁中,不得动弹。
  他没想到铁影兵的身体条件都出奇得好,在那样的攻击之下非但没死,竟然还有余力想要摆脱桎梏。
  一般像反物质军团手下的小喽啰们,遇到这种情况早就灰飞烟灭了,但如果是丰饶孽物倒是有可能苟延残喘,再挣扎搏斗一番。
  更让砂金意外的还是接下来发生的事,那铁影兵形神不散,侧脸趴在墙壁中,从喉咙中迸发出一声长长怒号,机械组合而成的腰臂看似笨重,实则提供了绝佳的力量辅助,挺身腾挪间便轻松摆脱。
  那面墙壁原本还算坚固,但架不住接二连三的重创,最终还是在他脱身后从人形的轮廓处寸寸裂开,不规则的破裂处露出几束微弱的光,不算明亮,却十分稀奇。
  后来的事,艾尔西和金越也都看见了。砂金迅速了结了那名铁影兵,厚重的身躯彻底撞破墙壁,彻底打通两个狭小的空间,她们来回翻挖的细沙也如水般缓缓流动,从高到低,依地势填平了两边的差距。
  “哇,看来公子你身手不凡啊。”金越单膝跪在艾尔西右侧,两眼放光,“那我们出去之前就靠你罩着了。”
  说罢手腕一转,收剑入鞘,闪着火星的长剑重归暗淡。
  砂金对此不置一词,上下打量了金越一眼,点头说出“砂金”二次,便继续垂头检查艾尔西的腿伤,血痂和皮肉周围泛起红肿,轻轻触碰就能察觉到温热得有些异常。
  空气凝滞,金越却不急不恼,仍旧是笑呵呵地朝砂金伸出右手,“别拘谨嘛,既然有缘能够相遇,你又和艾尔西早就认识,那我们一定是天注定的朋友,我叫金越,是来自仙舟联盟的一名寻海游侠,你叫我阿越就行。”
  看着她悬在空中的手许久没有得到应和,艾尔西都捏了一把汗,这情形她熟悉啊,这不就是刚从敌营死里逃生后缠着他不走,却还得不到准许的自己嘛。
  比自己当时的状况还要差一些,砂金甚至都懒得和金越讲条件,蹲在她身侧头也没抬,轻声说道:“我要是小姐你,就在没办法出去之前保存体力。”
  这是暗示金越不要和他说话吗?
  不过金越也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丝毫不介意他这种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虽是初次见面,却像认识多年,早已习惯似的充耳不闻,干笑了两声,搓着双手,起身跑去墙壁破裂之处勘察。
  艾尔西观察着他的情绪变化,没注意到他其实在思考怎么处理自己的伤势,还暗自感叹他短短几分钟内能由晴转阴,不愧是神秘莫测的金发男人。
  直到腿上的刺痛提醒她收回视线,这才慌忙阻止他已经掐在脚腕上的手。
  “你干什么?”
  “你说呢?”
  粉蓝色的眼眸下神色复杂,艾尔西只是轻轻触及就匆忙避开,还在心里一本正经地自我安慰,都是因为害怕被识破想要报复的心思才会这么心虚。
  于是小声解释:“阿越已经帮我把子弹取出来了。”
  薄薄的血痂刚刚成型,可不需要再有“好心人”诊治了,先前强忍着冰凉的刀刃没入血肉,剜出子弹的痛楚仍让她心有余悸,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但砂金支起一条腿坐在地上,附在她脚腕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松动之意,艾尔西暗暗抽动两下也没能挣脱,望着他定定的眼神忽然凑近,心脏都不受控地偷偷多跃动两下。
  “你对这人知道多少?”砂金轻声问。
  言下之意,是向她打探金越。
  艾尔西原先因为身处困境,身边只有金越一人,所以才选择信任她,此时经砂金这么一问,她内心的机警再次苏醒,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出一道浅淡的人影,不远处的女生正扶着残垣断壁,踮脚朝头顶张望。
  她迟疑着轻轻摇头,“我和你知道的都差不多。”
  言下之意就是她也所知甚少,不由听得砂金嘴角含笑,微微眯起双眼。
  金越似乎发现了什么,转身折返回来,吓得艾尔西迅速收回视线,却又正巧撞进砂金眼眸,浓浓的危险与压迫感扑面而来,差点让她窒息。
  随着砂砾摩擦形成的独特脚步声走近,艾尔西背后的手铐也在一簇金色光芒中碎成粉末,她揉了揉被铁链磨得通红的手腕,稍微活动几下肩膀,迅速拨开附在腿上的两只手掌,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从金越的角度,转身时恰好看到了这亲昵的一幕,望着砂金背影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又恢复了融融笑意,行至墙根与艾尔西并肩倚墙坐下。
  冲着坐在对面的砂金扬了扬下巴,笑问:“我是不是回来太早了,还不够你们两人悄悄叙旧的?”
  听出她故意打趣,艾尔西偏头嗔视了一眼,手肘狠狠捅向她却被掌心有力抵住。
  “诶?”金越指着她,笑得更加起劲,“我开个玩笑,你脸红什么?”
  艾尔西又急又恼,双手的手背附在脸颊两侧,蹙眉喊道:“你看错了,是火光映得发红。”
  “你就别狡辩了,快让砂金看看你的脸。”她想伸手去扳艾尔西的脸却被轻松躲过。
  见状砂金却没什么反应,手搭在膝盖上看两人就快打闹起来,才轻声打断:“请问,用在她腿上的就是从仙舟中带出来的金疮药吗?”
  金越兴致盎然,提起仙舟似乎更加[得意],抬手捋了下高高束起的马尾,甩开发尾说道:“没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疮药,包治大小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