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把电话打给了传媒公司的熟人,电话接通后,他气定神闲地让对方帮他删帖,但没说两句,朱爸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谁?谁不让删?”
  “江硕?!元江那个江硕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一个踉跄,跌坐在沙发上,喃喃道:“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不,三倍!”
  “对不起馆长,不是钱的事儿,如果没什么事儿咱们这边先挂了。”
  电话骤然被挂断,朱崇扑过去,满眼急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删了吗?”
  他拿着手机搜索自己和点墨社团的名字,发现不仅姜白黎的帖子没删,还冒出来很多曝光他们社团抄袭洗稿的帖子,朱崇瞳孔骤缩,颤抖着一条条点进去举报,但这些帖子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一条接着一条,怎么也翻不完。
  “这是怎么回事儿?”
  朱崇懵了,惊慌失措地去扒他爸的衣服,“爸,怎么会儿,你不是说没事儿的吗?”
  听到江硕也参与进来,朱爸已经有点慌了,但毕竟年长,他还是沉稳地安抚儿子:“你别担心,没事,没事,肯定没事。”
  媒体那边不行,就用别的地方施压,就这么一件小事,能有多大的影响?
  他翻着通讯簿,正打算找人的时候,艺术馆的电话打了进来。
  “馆长,您现在在哪儿呢?突然来了群检察院的人,说您涉嫌挪用公款……”
  像是一记重锤从天而降,砸的朱爸眼冒金星,看着眼前还在哭闹的儿子,他抬起手,一巴掌甩过去。
  “狗崽子,你到底惹到了什么人?”
  第三十八章
  大运会官方的调查结果出来后,朱崇被取消了参赛资格,学校也针对点墨社团的举报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
  期间他们来找姜白黎谈过一次话,了解了他这次被洗稿的事情,做了记录后就离开了,也没提让他删帖的事情。
  点墨社团内部乱成一团,多个相关负责人被带走调查,校外的赞助公司也没能幸免。
  再往上,就不是姜白黎这个普通大学生该操心的事儿了,他该上课上课,该谈恋爱谈恋爱,身边偶尔有人来找他八卦内幕,都被姜白黎以“不清楚”给搪塞过去了。
  点墨社团作恶多端,现在被查也是大快人心,随着越来越多的受害者爆料,同学们更关注朱崇他们的处理结果,渐渐忘记了姜白黎这个最开始的举报人,他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一周之后,点墨社团宣布暂时解散,多个负责人被处分,朱崇也面临被退学的处分。
  姜白黎听说朱崇他爸在跟校方那边周旋,想给朱崇弄一个留校察看,休学一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上学。
  朱崇做的这些事顶多算是品行不端正,虽然影响恶劣,但到底也没触犯法律,留校察看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白黎正愁不能把朱崇摁死,朱崇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天他下课后准备抄近道去活动室,刚走进小树林,朱崇就跳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这一周显然过得不是很好,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怒视着姜白黎的同时,还四处张望着,宛如惊弓之鸟。朱崇微弓着身子,看上去像苍老了十岁,相比于以往的盛气凌人,他现在更像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
  姜白黎抱着胳膊打量他,并不觉得十分解气。
  尽管朱崇看着颓废,但他依然是一身的名牌,一件羽绒服抵得上别人半年的生活费。
  那些被他们夺走呕心沥血创作的作品,还要被威胁的寒门学子,曾经的处境比现在的他要可怜百倍。
  “你到底想干什么!”朱崇目眦欲裂,眼神恨不能将姜白黎碎尸万段,“我不就是在答辩的事情为难了你几句,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不就是一份破设计吗?你要多少钱,我赔给你就不行了?”
  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是被姜白黎报复了,而不是反思自己的错误。
  姜白黎后退半步,鄙夷地看着他,“你的脏钱,不对,你父母赚的那些脏钱,都被你用来威胁收买别人了吗?”
  朱崇:“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钱吗?那些穷鬼苦读十几年,从山旮旯考到大城市,上名校,不就是为了将来找个好工作赚钱吗?我只不过是用用他们的作品,我也给他们钱了啊,等价交换,我做错了什么?!”
  “等价交换的前提是双方自愿。你和学生会勾结起来给他们施压,拿综测和评优威胁他们的时候,考虑过他们的想法吗?”
  “我为什么要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如果没有我爸的名头,他们的作品能得奖吗?如果不是我们社团和杂志社关系好,那些文章能发表吗?一群连地铁都没见过的家伙,凭他们自己能闯出什么名堂?”
  “……如果只靠你爸你就能获奖,为什么要偷别人的作品呢?”
  姜白黎觉得和这种辩论就是在浪费口舌,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准备绕路离开,朱崇却突然暴跳如雷,发疯似的挡在他面前,一直揣在兜里的右手拿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小铁锤。
  难怪特地穿了件长款羽绒服,原来是为了藏这个。
  他步步逼近姜白黎,笑容狰狞,“你非要毁了我是吧?那行啊,咱们一起死。你不是家世好吗?不是认识很多人吗?那看看有没有神医,能把你的断手接回来。”
  他一把攥住姜白黎的手腕,力气变得非常大,姜白黎甩了两次都没有甩开。
  眼看铁锤就要落在姜白黎手背上,姜白黎抬手抓住他握锤的右手,右脚朝他肚子上提过去。
  朱崇疼得大叫一声,不死心地抱住姜白黎,手里的铁锤在空中乱挥,几次差点砸到姜白黎的脑袋。
  “你真是不要命了。”
  姜白黎说着,胳膊夹住朱崇的脑袋,闪身到他身后,又是一脚,将朱崇踹倒在地。
  朱崇像只大肥虫一样在地上挣扎,艰难起身后,发现不远处有几个男生走了过来,怕被人发现,朱崇拔腿就跑。
  “还敢跑?按住他!”
  朱崇没跑出小树林,就被游泳队的人压了回来。
  贺南屈抢过他的铁锤,在他脸上扇了响亮的一巴掌,“胆子真大,学校里行凶啊。”
  朱崇顿时没了嚣张气焰,垂着头,死尸一样被架着。
  贺南屈上前问姜白黎:“你没事吧?”
  “没事儿。”姜白黎活动了下手腕,“幸好我略通拳脚。”
  贺南屈笑笑:“遇到疯子得跑啊,反正我们游泳馆就在前面。”
  姜白黎:“他拦着我不让走。”
  贺南屈环顾四周,说:“他是找了个好地儿,这里没监控。”
  “但没事,我们兄弟的眼睛都是监控。”他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笑道,“我已经通知老师了,待会儿就把他送去校长办公室。”
  “麻烦你了。”
  “不麻烦,回头请我们吃饭就行了。”
  贺南屈带着游泳队的弟兄把朱崇带走了,姜白黎也跟着保安一起去做了笔录。
  学校内部发生了这种恶性事件,就算有些人想留朱崇也留不住了。
  他要是不作死,姜白黎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但有些人胡来惯了,觉得自己有父母撑腰就无法无天,这样的结果也是他咎由自取。
  江以下课才收到消息,急匆匆赶到活动室,额头上全是汗。
  他捧着姜白黎的手腕左右翻看,心疼到哽咽,“没事吧?疼不疼?都红了。”
  “没事,可能被朱崇搓破了点皮。”
  江以怒骂几句,问:“那个傻缺现在在哪儿?”
  “被警方带走了。持械伤人,虽然没伤到我,但也够他待几天的了。”姜白黎笑了笑,安抚性地摸着江以的脑袋。
  “你还笑得出来!你怎么不跑啊,虽然这次带的是锤子,万一带的是刀,不小心划伤了怎么办?就算你学过一点跆拳道,见到他有武器的时候也得跑啊。”
  “我倒是想跑,但他老堵着我啊。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
  江以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往他手腕上吹气,温热的气流吹得姜白黎手腕痒痒的,他尴尬地笑了笑,说: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要是受伤了,叔叔阿姨得多难过,我得多难过……”
  被朱崇堵路威胁的是姜白黎,伤心到哽咽的却是江以。
  如果现在是在家里,姜白黎可能就亲上去安慰他了,但现在是在活动室,江以身后还有一排看热闹的。
  姜白黎抬起头,一排带着问号的小脑袋齐齐看向别处,装模作样地闲聊起来。
  “哎呦,我听说点墨社团要解散了,那咱们社团是不是得招点人啊?”
  “小吃街新开了一家卖肠粉的,听说老板是广东人,特别正宗,晚上去尝尝。”
  “明天下午没课,咱们去采购吧。”
  他们乱七八糟地聊着,余光还在往姜白黎和江以这边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