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所以他这一百两银子花的毫无怨言,在他被南山派的人恭恭敬敬请上山以后还对厮杀而来的方隐攸表示,“你就是太贪财,明明有黄金几百两,给他们一百两白银又有什么关系?”
  方隐攸撇他一眼,眼神十分冷漠,“我需要多杀一人的关系。”
  柳傅文沉默着看天,由着方隐攸提着他的衣领将他带到比武擂台前。
  擂台前是一片空地,如今已经站了许多人,有些是和柳傅文一样,身穿宽袖锦衣、身上毫无杀气的富贵人士,也有些是和方隐攸一样手持兵器的江湖中人。
  擂台后有一个凉亭,亭中摆着一张软椅,一个强壮威武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上面闭目养神,他蓄着长须,黑脸,鼻梁到右侧脸颊上有一道刀疤,穿着一身绣金丝云纹的窄袖黑长袍,右手中扶着一把偃月刀,刀柄上还涂着红漆。
  “他就是韩桓临吗?”
  方隐攸点点头,“是他。”
  柳傅文的视线往右边望了望,那里是一个临时搭建的长廊,廊下摆着几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些一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江湖人。
  “他们都是来争夺武林盟主的?”
  方隐攸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将那些人扫视了一遍后点点头,“是。”
  “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不是说江湖中人都想做盟主吗?”
  “那也要看有没有胆子和韩桓临比武。”方隐攸看向韩桓临,“五年前,他夺这个盟主之位时,直接杀了上一任盟主,如今,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柳傅文用手挡住嘴,凑到他耳边悄悄问:“你和他比呢?”
  “没试过。”
  柳傅文噢了一声,继续环顾四周,忽然他在人群里看到了崔清止,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长亭中的韩桓柏,眼神莫测。
  “崔清止在我们后面。”
  “他不来才稀奇。”方隐攸连头都没有转过去,而是在仔细打量着坐在软椅上一动不动的韩桓临。
  按理来说,他的三个孩子昨夜应该已经毒发身亡,他看上去竟然没有半点异常,着实能忍。
  没过多久,围在场地边缘的大鼓被人捶响,阵阵擂鼓声震耳欲聋,让在场的人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走上擂台,朝着众人高喝一声,“争夺赛开始!”
  随后,看热闹的人高声起哄,大部分都在喊着韩桓临的名字,只有寥寥几人喊得是那几个掌门人的名字。
  柳傅文贴到方隐攸身前,压着嗓子说,“他们怎么这么激动?”
  方隐攸贴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是一场豪赌。”
  柳傅文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回头看着方隐攸,“意思是,城中有人开了赌局赌谁会是下一任盟主?”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明明不能参加争夺赛,还有那么多人来青州城?”方隐攸扶住他的脸,让他看向擂台,“凑热闹,凑得不一定是亲眼所见的热闹,还有投注的热闹。”
  “早知道我也下注了,韩桓临的胜算更大。”
  “为什么?”
  “直觉。”柳傅文的视线在韩桓临和长廊中的人之间来回穿梭,“他浑身都是杀气,而且信心十足的样子。”
  正说着,韩桓临忽然睁开了双眼,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吵闹的人群,霎时间整个场地都安静了下来。
  “你看,这就是震慑力。”
  柳傅文用手肘戳了戳身后方隐攸的身子,却被他伸手握住手肘一扭,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回首瞪了他一眼。
  “放开!”
  方隐攸依言放开他,“看棋不语。”
  柳傅文哦一声,转头看向已经走上擂台的韩桓临和另一个手握长枪的瘦高老头。
  老头和韩桓临显然是旧识,比武前还相互叙旧了一番,一个说老头精神头越发好了,一个说韩老弟气魄越来越足了。
  反正都是些客套场面话,毕竟连生死状都签了,真心想的都是如何取了对方的项上人头。
  所以,两人挥动刀枪的时候,都十分狠厉,兵器带起来的劲风呼在脸上都有一股冷气。
  柳傅文踌躇了许久,还是开口问了身后人,“他们谁会赢?”
  “你不是看好韩桓临?”
  “可是我看这老头武功也不低。”
  擂台上老头手里的长枪戳刺的十分迅猛,枪枪直逼要害,韩桓临虽说每次都能顺利躲过,但是也都是堪堪,若再慢一点,枪刃必定过戳穿他的肌肤。
  “韩桓临。”
  方隐攸话音一落,韩桓临手中的偃月刀在腰间转了一圈,劈头盖脸朝着老头的头顶砍去,巨大的冲击力让擂台上的木板都发出裂开的声响。
  老头见状往后一翻,偃月刀劈入木板,韩桓临握住刀柄一转,地板顷刻间化作碎屑飞散。
  他虎视眈眈的看着老头,“成老,小辈今日冒犯,你门中人,小辈必定善待。”
  说罢,长刀猛地被抬起,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的砍向成老的颈间——鲜血比成老的头颅更快落地。
  台下众人发出一声欢呼,几个穿着黑袍的男子迅速跑上擂台收拾好满地狼藉,成老的尸首也被一个破凉席一裹就抬了下去。
  柳傅文唏嘘一声,“韩桓临的速度好快。”
  韩桓临往前一步,将手中长刀在身前一跺,抬眼扫过台下众人,沉声道:“我韩桓临在此立誓,成老门众,凡愿入我南山派者,皆善待。”
  台下的人听罢,高呼称赞韩盟主大德,呼声此起彼伏,久久不停。
  说完,韩桓临去后面的长亭中歇息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又上了擂台,与下一个掌门打了起来。
  这次的掌门人比成老略微逊色了一些,两人过了没有二十招就被韩桓柏一刀斩死。
  长廊中人陆陆续续上台和韩桓临打了不超过两个时辰,没有一个人能胜过他,最强的一个人也不过是一剑割破了他的衣摆。
  在韩桓临下去休息的功夫,那个年轻的黑袍男子又上了台,他环顾场下众人,高声喊道:“可还有人想要来比武与韩掌门夺盟主之位?”
  场下众人窃窃私语,无一人敢应。
  “我来。”崔清止上前一步,看着亭中的韩桓临,风吹过,带动他的发梢和衣摆,眉眼平静、声音温润如君子般缓缓道:“在下崔清止,愿意一试。”
  第14章 往事
  柳傅文听到崔清止的声音,连忙转身看向方隐攸,“他是韩桓临的对手吗?”
  “不及韩桓临的十分之一。”
  “那他...这不是上去送死吗?”
  “是。”方隐攸看着崔清止,看他捡起擂台边韩桓临的某个手下败将落下的长戟,然后缓步朝着长廊走去,从容不迫的签下生死状。
  “他本就是来求死的。”
  柳傅文看看崔清止,又看看韩桓临,“何必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韩桓临不是莽夫,他是南山派的掌门,崔清止的青山才垒砌了一块砖,除非韩桓临得了失心疯,否则他永远不会是韩桓临的对手。”方隐攸凝望着崔清止的侧脸,他的表情坚定而决绝。
  “我觉得他还是太着急了。”柳傅文十分不赞同的看着崔清止,“大不了给你一百两银子,让你刺杀韩桓柏。”
  “仇深到了一定程度,让仇人被一刀毙命反而是一种仁慈。”方隐攸撇一眼柳傅文的侧脸,“杀人比不过诛心解恨。”
  注意到柳傅文还欲辩解,方隐攸直接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擂台上的两个人。
  韩桓临和崔清止相对而站,他板着脸上下打量着崔清止,缓缓道:“你姓崔?”
  “正是。”
  崔清止任由韩桓临打量,语气不疾不徐,眼神云淡风轻,仿佛不是上来争个你死我活,而是来结交朋友的。
  “你是那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江湖一旅人。”
  韩桓临的神情变得警惕起来,往前多踱了一小步,“那你可知签下生死状,上了比武台,代表着什么?”
  “自然知晓。”崔清止淡淡一笑,“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呵!”韩桓临手中的长刀在身前一跺,沉声说道:“年纪轻轻的,胆子倒不小。”
  “死有什么可怕?”崔清止也跺了一下手中的长戟,“可怕的是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神情一凛,盯着韩桓临冷漠的说到:“韩桓临,你已经忘了六年前发生的一切了,对吗?”
  韩桓临闻言眼神瞬间变得极具攻击性,死死地盯着崔清止,然后不等崔清止开口,直接挥刀像他砍去。
  崔清止迅速往后撤去,抬起长戟接住他这一刀,兵刃交接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又在一瞬间错开带出一阵火花。
  崔清止趁势大喊,“韩桓临,你在六年前为骗取秘籍,屠我岭南崔氏满门,你难道都忘了吗?”
  “满嘴胡言!”韩桓临大喝一声,手中的偃月刀在空中转了一圈,带出一道罡风,直逼着崔清止的面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