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然而温玉林却只是漫不经心“嗯”了声, 仿佛跪在他面前的,只是只卑劣的蝼蚁。
  “你来此何事?”好在温玉林没有在意,而是迈出步履绕过他, 将巾帕收回枕下。
  暗卫张了张唇,抬眸时,却不慎看见巾帕上有着明显的湿渍,不知是温玉林方才埋头呼吸沾染上的涎液,还是发泄时残留的液体。
  但怎样都与他无关,他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眸,低声汇报,“太后娘娘,北域灾情已然平息,盛明月与秦明镜在昨夜已班师回朝。”
  温玉林身体一颤,并未说话,而是转身,看不见他的表情。
  暗卫却仍是察觉到了,他此时心情不佳,眉眼都微微蹙起。
  良久温玉林下了床榻,从容不迫披上了衣肩,赤足走到了窗前道:“极好,极好,他们还是回来了。”
  “要是内阁那些老东西知道的话,可要高兴坏了,他们高兴,兄长便生气,兄长生气,哀家便高兴。”
  “还有萧沅,倘若萧沅知道他们回京,恐怕要难过好一阵子了,哀家怎么会不高兴,哀家高兴极了。”
  温玉林目光阴沉凝望着窗外的风景,言行不一让他看起来有些割裂,半晌才缓缓启唇,“继续监视。”
  暗卫咽了咽口水,不敢揣测温玉林的内心,将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都听不出半分情绪,“卑职领命。”
  春节即将来临,街道上张灯结彩,鞭炮声连连,烟火在半空中盛开出绚丽的烟花,如梦如幻。
  熙熙攘攘人群里,贺声不断,年味十足,在繁华的盛世中,好像人人都在等待小年夜的到来。
  酒楼里,几名官员们正汇聚在一起,把酒言欢,“淮南帝虽还年幼,但胜在治理有方,听闻北域的灾情已然稳定,大庆的将来有望。”
  年长的官员捋了捋胡子,对于官员的言论,保持认同,却还是无奈朝着他们摇了摇首,“皇权式微,如今陛下恐怕无法与两党抗衡。”
  “怎么会?”年轻官员惊讶不已,困惑道:“我观陛下与温太后摄政王好似已经冰释前嫌。”
  年长的官员叹了口气,“自古皇家薄情,你所看到的,恐怕只是表面上表演给你们看的。”
  “此话怎讲?”
  “温氏只手遮天,连同礼部掌管科举,寒门学子仕途无望,若是真与陛下言归于好,陛下岂会不知?”
  “陛下年幼,怎知人间疾苦,约莫是被温太后诓骗的。”年轻的官员仍有赤子之心,不愿往坏处去想。
  “太后有什么打算,尔等岂会知晓,好了,不谈此事,喝酒,喝酒。”年长的官员满上酒杯一饮而尽。
  年轻的官员不过弱冠之年,虽出生富贵,但一腔热血,心怀天下,科举入了仕途,便一心为国为民。
  他闻言,心中的激昂情绪顿时被浇灭了,冷静了下来,他喃喃自语,“那陛下该如何,大庆该如何?”
  年长的官员看了看周遭,他伸出了手指,沾着酒,在桌上写下四个字,“寒门崛起。”
  官员倒吸了口气,他拍桌而起,指尖在酒杯沾湿,颤抖写下了四个字,“无人可用。”
  “是吗?”年长的官员顿了顿,他抬起因为年迈而混浊的眼眸,将桌上水渍擦拭干净。
  他朝着面前的年轻官员,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冬即去,春将来,绿芽该冒尖儿了。”
  腊月二十,钦天监卦象算好时辰,吉时封玺。
  文武百官在宫中上完了最后早朝,辞旧迎新。
  席淮难得睡到了大天亮,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因为他清楚用不了多久,自己将要忙起来了。
  原以为皇帝会有年假呢,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皇帝不仅要祭祀祖先,还要宴请大臣,守岁样样不落。
  他新年非但没有休息,而且恐怕还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想到这里,他烦躁得正想要翻身,却对视上李珏目光。
  席淮:“……”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记得没有给后宫放假,都放假了干什么勤快来正阳宫?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里玩起了梗,你偏要去正阳宫什么意思,正阳宫里到底有谁在?
  李珏最近总是神出鬼没,明明薛放恢复官职,怎么还是随意让李珏进出了正阳宫。
  这还刚放年假没多久呢,薛放人不见便算了,还把李珏放了进来,玩忽职守是吧。
  李珏躺在一侧,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怎么了,见到小爷我,有必要这样惊讶吗?”
  席淮深呼吸了口气,坐起了身来道:“这已经不是惊不惊讶的问题了,你有事吗?”
  “没事不可以找你?”李珏有些生气,“明明前阵子找我找得那么勤,现在却变了。”
  席淮陷入了沉默。
  他越是保持沉默,李珏越是觉得不对劲,“你该不会……”
  李珏审视着他脸,见他的表情心虚,立即想到了谣言。
  听闻小皇帝与太后和摄政王和好如初,原本僵化的关系竟比以往还要更加亲密。
  小皇帝入住慈宁宫的期间,宫里还传出了风流艳闻,太后夜夜留宿小皇帝寝宫。
  想到温太后竟毫不犹豫抄了李家,李珏忍不住猜想,席淮与温太后是不是真的……
  温太后都愿意将半张虎符赠予给席淮,更别提摄政王了,将禁卫军还给了席淮。
  先不说禁卫军本隶属于皇帝私有,但那半张虎符,是先帝给温玉林让其代管的。
  那是秦家军的虎符,掌管了虎符,相当于掌管了兵权。
  原本被制于温家的秦家,现在重新回到了皇帝的手里。
  怎么可能,李珏不觉得,温玉林真的会把虎符给席淮。
  唯一可能,便只有他们真的对席淮生出了肮脏的心思。
  李珏不敢往下深想,但席淮的目光飘忽不定,仿佛印证了他刚才的猜想一样。
  这令李珏心头一紧,“你先前反复找我,难道是故意的,你故意让他们知道?”
  “你知道他们对你有着不轨之心,但仍借着对我用情至深的名义来达到目的。”
  “甚至连先前帮我抄家,都是利用了温玉林对你的愧疚,更别说最近的传闻。”
  “这些全都是你策划的,你想干什么,你想要夺回皇权?”
  说到这里,李珏自己都为自己的猜想而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曾经的温玉林与萧沅,对于席淮,只怀有着恶感。
  他们都想坐上不属于他们的位子,将席淮视为眼中钉。
  但现在他们都对于席淮,抱有着不可言说的肮脏心思。
  不不不,李珏晃了晃头,他不愿相信席淮是那样的人。
  于是他下意识都否定了自己刚才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嗤,我在说什么,当我胡言乱语吧,他们怎么可能……”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便见席淮露出了副被说中的表情。
  席淮有些心虚,唇瓣紧抿,可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李珏:“……”
  “不是吧,你快来告诉我,他不会真的把半张虎符送给你了吧?”
  “你要看看吗?”结果李珏只见席淮真的从怀里拿出了半张虎符。
  李珏大为震惊,立即凑上前,反复端详着虎符,企图找到端倪。
  然而无论他从哪个角度查看,都看不出虎符有半分造假的痕迹。
  “不是……”这下他是真的惊了,他惊骇不已,“温玉林真的给你了?”
  席淮无语凝噎,无言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像是在骂他笨蛋。
  而席淮那样近乎默认的沉默,令李珏整个人都不得不僵硬起来。
  他风中凌乱,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耳边嗡鸣,脑子一片空白。
  可周遭忙碌侍人的声音,令他很快回神,收回自己震惊的傻样。
  他蹙着眉,起身看了看屋外忙碌的侍人,戒备将开着的门关上。
  半晌,他好似觉得这还不够似的,脚步慌乱在屋舍里走来走去。
  最后,他整个人才终于停止下来,将目光再次重新看向了席淮。
  席淮:“?”
  李珏警惕巡视着四周,“宫中人多眼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他还十分自然揽住席淮的肩,“走走走,我们去醉仙楼。”
  第37章 醉仙楼作为……
  醉仙楼作为大庆第一名楼, 奢华程度不亚于宫中修葺的某些偏殿,时常人满为患。
  恰逢今日又因为正值小年,宾客们都络绎不绝, 好在李珏提前订位, 才留有一席。
  今日席淮衣着简便, 一袭长衫, 腰间系着同色系的玉带, 有着翡玉点缀, 令他颇显温润如玉之感。
  灯火通明下, 他面若冠玉,风姿皎皎, 即便是褪下了华贵的龙袍, 言行举止却仍是像是世家公子。
  来往的宾客频频投来目光, 都被少年清风霁月的模样惊艳, 眼睛总是忍不住偷偷流连在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