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朕代他谢过了,”夜临渊心里很不愉悦,“魏卿既然已经看望过他,便速速退下吧,他需要静养。”
  “微臣遵旨。”魏无忧口中答着,却没有马上离开,锐利的眸子不断在苏纭卿的病容上扫来扫去。
  夜临渊脸色铁青:“魏卿,你该走了!”
  魏无忧笑道“是”,却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枚护符,捧至夜临渊面前:
  “圣上,微臣还为苏画师求了一枚护符。”
  “护符?”夜临渊半信半疑的接过护符,仔细打量,目光如刺。
  “此护符有瑞兽白泽之气,圣上可将它置于苏画师枕边,对伤势应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魏无忧态度殷勤,还想继续说什么,夜临渊不耐的挥袖,忙不失迭的将他赶走了。
  半个时辰后,孔雀也来探望苏纭卿。一进养心殿,便看见夜临渊捏着那枚护符,呆呆的坐在苏纭卿榻前,沉默不语。
  他一夜未眠,又处理了一天的政务,还需时时关注着苏纭卿的状况,此刻两个眼圈乌青,双目赤红,如同一头疲惫却不肯认输的野兽。
  “圣上,您当心身子,切莫过于操劳。苏公子他会吉人天相的。”孔雀十分忧心,叹了口气。
  “孔雀……”夜临渊有些茫然的开口道,“原来,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关心他。相比之下,朕却是对他最无情的那一个。”
  孔雀微微一滞:“您……是在后悔吗,圣上?”
  夜临渊没有答话,只轻轻将护符放到苏纭卿的枕边。
  “后悔?朕有什么好后悔的?朕心里,一直是那个梦中的完美心上人。”夜临渊起身走到孔雀面前,“那个人不可能是苏纭卿,绝不可能!……”
  “圣上……”孔雀急急的插话,却被夜临渊抬手制止。
  “朕就是觉得心烦,他是傻子吗?!明明一点武功都不会,力气也小,连药瓶都拧不开,却敢以柔弱之躯迎上利剑。呵……简直是找死!”
  他边说边一脚踢翻了一旁的香炉。
  他盛怒的转头,指着躺在榻上的苏纭卿厉声骂道:
  “苏纭卿,你赶紧给朕起来!一直睡在那里像什么样子?你知道你耽搁了多少《万里江山图》的进展吗?你、你……你这般懈怠,理当问斩!……”
  他额上青筋暴突,满脸愠怒,踉踉跄跄走到榻前。
  “三日,你怎么需要那么久才能定生死?!这才过了一夜……从前朕披星戴月处理政务,只觉得时光匆匆飞逝,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但现在,时间怎么这么慢?!每一刻都是煎熬,难以忍受!这都是你害的!”
  孔雀三两步上前扶住他:“圣上,您别说了,您何苦如此?”
  夜临渊一拳捶在榻边:
  “你居然敢这样擅离职守,还敢丢下朕、对朕这般不理不睬?!你好大的胆子!朕不允许!”
  孔雀周身一颤,却看见他眼角落下两行泪痕。而他自己全然未觉,只顾对着昏迷不醒的苏纭卿破口大骂。
  “圣上,您别哭了……”孔雀心酸无比,又被妒火煎熬,心情复杂的抬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
  夜临渊怔了一怔。
  “朕哭了?”他茫然的摸了一把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指尖上那一抹湿润,“不可能、不可能……朕没哭,朕怎么会为这个蠢材哭?!”
  孔雀看不下去,强忍住胸口的痛,孤注一掷般的一把扑到了他怀里。
  “圣上,今夜,请您抱臣吧……”他语无伦次的喃喃道,“臣不想见您这般难受,让臣来安慰您,好不好?”
  他徒劳的看着夜临渊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害怕得全身冰凉。
  夜临渊颤抖着手牢牢按在他肩上,却决然推开了他。
  “出去。”他沉声说。
  “……”孔雀抬起决绝的眸子,不甘的望着他。
  “不要让朕说第二次。”夜临渊的嗓音骇人无比。他紧紧捏着衣袖,似乎下一瞬便会爆发。
  孔雀的眼眶红了,他拜倒在地,叩了三叩,颓然的退出去了。
  等他的身影完全看不见,夜临渊颓然的跌坐在榻上。
  有很久,他一动也没动。黑暗中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然后他迟疑着,最终一把握住了苏纭卿露在被褥外苍白细长的手指,将它们捏得微微泛红。
  “你快起来!”他咬牙颤声道,“你再这样不理朕,朕该如何是好……”
  “方才孔雀向朕求欢,朕却……满脑子都是你泪流满面的向朕表明心迹的样子,只觉得心烦意乱。你扰乱了朕的心,便要好好负责……”
  “你听到了吗,卿卿……”
  到了此刻,对其他人一切的妒意也好,对心仪自己的人的毅然拒绝也罢,终于汇集了在一起,逐渐堆砌成了清晰简明又不容回避的事实:
  他,堂堂礼朝皇帝,就是对这个执拗一根筋的小画师抱有特殊的情愫。
  不管这个小画师是不是他梦里的那个完美影子。
  夜临渊还来不及细细整理自己这份心意,他只希望苏纭卿能快些好起来,健健康康的回到自己面前。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求。
  但他还不知道,苏纭卿很快便要迎来难以逾越的生死时刻。
  第17章
  宫外,宁远侯府内。
  魏无忧抱着双臂,悠然迈进内室的密室中。屋里黑黝黝的,没有点灯。他了然于心的阴阴一笑,抬手点了灯,室内总算逐渐亮了起来。
  随着烛光变亮,屋子的最深处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嗓音:
  “小侯爷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屋里藏了个刺客吧,也不怕牵连之罪?!”
  魏无忧嗤笑道:“这可是堂堂宁远侯府,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再说这是本候府上,本候想点灯便点灯,还轮不到二殿下指手画脚!”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从屋内缓缓迈步走出来。他眉目若画,比女子还要丰冶昳丽,却冷若冰霜,周身三尺内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那眉眼与苏纭卿倒是有七八分相似。
  他左肩上缠着纱布,显然是受了伤。
  “小侯爷最好小心些,”他口气充满了讥讽,“若是被人发现窝藏刺客,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无需二殿下提醒,”魏无忧却突然凑到他跟前,来回打量他的面容,“嗯……你们兄弟二人,长得还真是像。手刃手足的感觉如何啊,我心狠手辣的二殿下?”
  沈醉——朔国的二皇子、也即是苏纭卿的皇兄往后一退,脸色微红:
  “不怎么好!我想杀的,本是夜临渊那个暴君,却被那个蠢货搅黄了!他可真是十足的扫把星,数年前差点克死我父王,现在又坏我们的大事!”
  魏无忧幽幽笑了:“本侯却觉得有意思!本候在宫中第一次见他,便猜到他与你必然有所关系。当时本想借机将他掳来,却被圣上阻止。二殿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分道扬镳多年的兄弟吧?”
  沈醉轻蔑的说:“他早不是我的兄弟了。他死了吗?”
  “还未死。”魏无忧暧昧的笑着,“不过如今计划有变。本候送了救命之物给他,希望他不要死,我们也暂时无需再行刺圣上。”
  “你说什么?!你敢随便改变计划?!”沈醉怒道。
  魏无忧森森笑了:“二殿下,如今你人在我侯府中,生杀予夺都掌握在本侯手里,还由得了你?”
  “你!”沈醉怒极,上前欲动手,却牵动伤口,身子微微一晃。
  魏无忧顺势一把抱住了他。
  “放开!你放开我!”沈醉气得头晕目眩,极力挣扎。
  魏无忧却埋头,霸道的吻住了他的唇。
  “唔……”沈醉挣扎不得,最后只得乖乖任他轻薄。魏无忧吻技十分高超,不多会便吻得他满脸绯红,喘息连连。
  “二殿下,你生气的样子真是迷人……”魏无忧将他一把按倒在榻上,“情动的样子更迷人,让本候欲罢不能呢……”
  “你……你给我说清楚!”沈醉用力挡住他,不甘心的盯着他。
  “你放心……”魏无忧一口咬住他指尖,温柔的舔舐着,“本候的想法是,既然他天生命犯紫微,那不如让他活着留在圣上身边。我们只需从旁推波助澜,圣上便会因他而陨落。不是吗?”
  “……”沈醉觉得他言之有理,正在迟疑,又被他狠狠吻住。
  “你……你今日怎的如此发疯?我伤还未好……”沈醉拼命抵抗,却一再防线崩溃。
  “本候会很温柔的,”魏无忧邪邪笑着,“再说,醉儿你难道就不想?”
  “……”沈醉听见他这般亲昵的唤自己,顿时耳根通红,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朔国盗取火/药配方迟迟没有进展,沈醉便奉沈朗之命亲自前来执行刺杀夜临渊的任务。他一混进京城便首先来见魏无忧,魏无忧与朔国的合作,已经持续了许久。
  结果他第一日秘密约见魏无忧,当夜就被魏无忧按在身下轻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