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方才……喊我的时候,我整个人好像突然在黑暗里摸到了一盏明灯,立刻清醒过来了。”
  苏纭卿心跳加快了:“少将军,你能清醒过来我很开心……”
  “开心?”盛皓元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你开心的是与临渊重归于好吧?怎么样,你想起来与他从前的事了吗?”
  苏纭卿摇摇头:“还没有,但我不在乎了。”
  “哦?”
  “我知道他就是那个唯一的人,错不了。从前的事怎么样都好,我现在不想失去他。”
  盛皓元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
  “那就好,这样我便……”
  “怎么了,少将军?”
  “这样我便能彻底的无牵无挂了,也……”
  苏纭卿总觉得这说法有股强烈的不吉利的气息,忍不住打断了他:
  “少将军,你别这样说,我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入魔。”
  “真的吗?”盛皓元口气似乎一振,“你在乎我?”
  苏纭卿认真的答道:“是,因为你是真的关心我。”
  盛皓元周身一颤,压抑着嗓音艰难的问:“即使……即使我对你一直都有一些逾越的想法?”
  “……”苏纭卿仔细想了想,最终答道:
  “是,虽然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意,但我还是在乎你。因为我知道,圣上也在乎你,把你看成最重要的人之一。”
  听见盛皓元略带苦涩的笑声。
  “我明白了,”半晌,他哑声道,“小画师,我不需要你回应我的心。因为盛皓元本就没有心。”
  “不是那样的,”苏纭卿决然摇了摇头,“少将军,你其实比谁都重情义,只不过你一直因为入魔的事,不肯敞开心扉罢了。”
  他停了一停,又说:“我希望有朝一日,你的心也能为某个人接纳和珍惜。”
  盛皓元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开口:“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
  苏纭卿一怔,又听到他继续说:
  “既然如此,我盛皓元也不妨借你吉言,努力多活几天试试。”
  苏纭卿心喜:“真的?你肯好好对抗入魔?”
  “嗯。”盛皓元嗓音带了一丝微妙的轻快,“小画师,我想要不辜负你的在乎,也想要继续助临渊一臂之力,更想要真正尝试把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太好了。”苏纭卿侧过头去与他含笑的眼眸四目相对,“一定可以的。”
  盛皓元看了看他略显激动的双眼,唇边泛开浅笑。
  是的,我想为了你活下去,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样子,不远不近的在我身边。
  你会与他相爱、拌嘴、交换彼此的灵魂,而我会是你的世界永远的忠诚看客,为你排忧解难,护你时时周全。
  至于我的心。
  那是无法交给另外一个人的。
  因为你已经根深蒂固的扎在了我的心里,让我比任何时候都深刻的感受到伤及五脏六腑的痛、以及沸腾至全身经脉的甜。
  余生能这样默默的守着你,已经足矣。
  沈醉带着受伤的魏无忧折返回朔国军中,魏无忧捂住胳膊的伤口,从后方靠在他脖间,语气中都是轻佻:
  “你会来救我,是不是怕我死了?”
  沈醉冷冷白了他一眼:“小侯爷难得不以本侯自称,怎么,被我救了觉得丢人?”
  魏无忧笑了:“你忘了,我已不是礼朝的宁远侯,口癖当然也要改一改。再说,我怎么会觉得丢人?我开心还来不及,你难得这么紧张为夫我……”
  沈醉满脸通红:“你说什么?!谁要你当夫君了?!”
  魏无忧一把搂紧了他:“你不要我,那你要谁?”口气揶揄,且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霸道。
  “……”沈醉没有说话,下意识的加快了马速。
  “不然你说,你为什么会急匆匆跑来救我?”魏无忧在他耳边灵魂拷问一般的轻声道,“你是不是发现我不在军中,就心里一紧,立刻便来寻我了?是不是一路上紧张万分,生怕我单枪匹马遭遇不测?见到我的瞬间,是不是又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嗯?”
  “你闭嘴!”沈醉恼火的回头瞪他,魏无忧却一把捉了他下巴,不由分说的吻上去。
  “唔……你放手……想摔死吗?!”沈醉在马上推搡他,“你要发情也挑个时间地点行不行?!”
  魏无忧被他推到左臂的伤口,痛苦的皱眉,沉声闷哼,丢开了他。
  “你怎么样?”沈醉见他脸色发白,心知自己刚刚下手太重,不禁心里一阵痛,颤抖着手想要扶住他,却被他趁机一把揽到怀里,整个人被提起来翻了个面,竟是在马上与他面对面相坐。
  “喂,你!”沈醉还没来得及抗议,便被这个厚颜无耻之徒再次堵住了唇。魏无忧捞着他的腰,几乎将他压到马背的鬃毛上去,强势而不容拒绝。
  “醉儿,你在乎我的样子总是让我控制不住自己……”魏无忧恶作剧般的咬在他耳边,得意忘形又激动万分,“虽然你从不承认,但是你的行动和表情总在出卖你……”
  “魏无忧!”沈醉连连挡住他,“你放肆!我堂堂朔国二皇子,凭什么要择你这个流氓为夫?!”
  “那你还要择谁?”魏无忧坏心眼的笑,“如果今日之战,朔国败退,你怕是家国都要亡了,到时候还能摆二皇子的架子?不如就此跟我魏无忧去浪迹天涯如何?”
  “你少来!”沈醉愤懑极了,“今日我绝不会败走!即使无法击退夜临渊,我也要他尝尽苦头!”
  “是,”魏无忧调笑着哄他,“但你想过吗,在他知道你好弟弟的身份之后,这场仗的走向会如何?”
  沈醉仰在马背上,被这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一时之间凝神思虑起来。
  “你是说……夜临渊会因为苏纭卿的身世有所顾虑?”他想了一会冷声道,“不可能,他绝不是那种会被感情左右的人!更何况,苏纭卿早就不认朔国为家。”
  魏无忧浅浅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魏无忧道:“此事便对夜临渊真的毫无影响吗?”
  “你是说——”沈醉一把拽住他的领口,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闪动兴奋而潮湿的光,“这件事情难免影响他的情绪,从而也会影响他对战局的判断?即使他百分百的愿意袒护我那个傻弟弟……”
  魏无忧缓缓点头:“如今,礼朝的援军还未赶到,但朔国的援军已经离此地不到十里了。我们只需要稍微诱敌深入……”
  沈醉极地的冷笑了一声:“好得很!我们速回军中!”
  苏纭卿与盛皓元策马疾行时,夜临渊已经重返了战场。他计算着粗略的时间,预感到朔国的援军快到了,不禁有些焦急。
  他率先发起攻击,本就是为了抢占先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这样的先机必须建立在援军及时到来的基础上,否则时间拖长,优势便不复存在。但到了此刻,盛远威还未赶到,事情就比较不尽人意了。
  这时,西侧传令兵来报:“圣上,朔国军队西侧出现了溃败,现在正在撤离主战场!我军是否要追击?”
  夜临渊沉声道:“容朕想一想。”
  苏纭卿与盛皓元在林间策马奔腾,将近一个时辰后,盛皓元勒马停了下来。
  “怎么了,少将军?”苏纭卿不解,也停了下来。
  “父亲应是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耽误了,”盛皓元沉思道,“否则按照常理,他应当已在附近。但方圆十里,我感觉不到有军队的气息。”
  他边说边蹙眉思考,却突然听到林间传来隐约的响动。
  “什么人?!”盛皓元策马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出来!”
  一边弯弓搭箭,向草丛中连发数箭。
  一个声音颤抖着惊惶的喊了出来:“是盛少将军吗?手下留情啊!是我、是我啊!”
  苏纭卿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惊讶的脱口道:“是如雪?!少将军,你先住手!”
  梅如雪纤瘦的身子从草丛间胆战心惊的出来了,一向养尊处优的他身上衣衫污秽,脸上也尽是泥土,狼狈得不成样子。
  “如雪,”苏纭卿一见真是他,惊喜的同时又十分不安,“你怎会在此处?”
  梅如雪将盛着画具的书箱从草丛中拖曳着出来,累得气喘吁吁:“我、我是来替盛老将军传话的!”
  盛皓元眼中一亮:“哦?我父亲现在在何处?”
  梅如雪急急道:“少将军,是这样,盛老将军领兵赶来的途中,遭遇了暴雨,连续驻足了整整两日。他见耽误了行程,必会误了军机,索性改道往东北方,抄近道直接去拦截朔国的援军了。他说,要替圣上走一步险棋。如若得手,便是意料不到的先机!”
  盛皓元面露欣喜:“父亲这个决定,可谓兵行险招。但我认为有戏!临渊先前提前出兵打乱了朔国阵脚,现在父亲若是能截住他们的援军,于我方是占尽优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