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是昨晚睡到一半儿,裴淮年发神经给自己戴的绿宝石耳钉。陶家舶还不习惯自己耳朵上有它,没反应过来,皱眉不悦的说:“你喊什么?不就是丢了个耳钉”。
  不就是个...耳钉...
  裴淮年的掌心按压着陶家舶的肩头,背着灯光,压下眉眼,双唇一分:“只是个耳钉?”
  刻着棕熊的家族徽章和自己的戒指是同一批矿源,花心思找寻了许久的耳钉,是裴淮年迫切想要在陶家舶身上烙下的印记。
  一个纹身不够,陶家舶飞了一万公里也要回家。
  一个耳钉也不够,一桌的男人都觊觎着陶家舶,男人的手可以虚拢着陶家舶的侧腰,给他点烟,埋进他的肩窝,跟他谈笑碰杯。
  裴淮年的眼神越来越暗,他盯着陶家舶波澜不惊的眼眸,问:“谁允许你去跟别的男人喝酒,谁允许别的男人碰你。你要抽烟我可以陪你抽,喝酒也是。那是什么酒吧你不清楚吗?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你明知我在等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家?”
  他的语速不快,语气也谈不上狠厉,却无端地让陶家舶感到压迫。
  陶家舶低垂的睫毛抖动,神色暗淡,从酒吧出来以后他惜字如金。他没有回答裴淮年的任何一个问题,轻声问:“你是我男朋友?”
  这不是一个需要裴淮年回答的问题,因为答案在陶家舶那儿。
  室内循环系统持续工作,充斥着源源不断的流动空气。裴淮年却觉得喘不上气,他的手搭在陶家舶的肩上,顺着衣领抵达第二颗纽扣。
  裴淮年轻蔑地嗤笑一声:“今早你扭着腰求我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好喜欢,重一点...”
  整个世界好像都离他远去,他眼里只有丢失的耳钉,挑衅地反问和无数只伸到陶家舶身上的陌生男人的手。
  用力一扯纽扣纷纷掉落,看到锁骨下的纹身裴淮年才觉得空气重新进入肺泡。双臂紧紧地抱住陶家舶,唇瓣相互碾压,不想让这张诱人又恼人的嘴巴说出他不想听到的单词。
  “裴淮年,你在强迫我!”陶家舶怒吼,愤怒夹杂着痛苦的味道。
  裴淮年猛地将他推倒在沙发上,握着他的脖子。
  “please forgive me”。(请原谅我)
  他用了请字,可盛气凌人的架势丝毫没有歉意。
  跳动的火光和陶家舶爆裂的血管在同一时间发出声响,面对盛怒激发出猩红眼眶的裴淮年,陶家舶无力反抗。
  裴淮年俯身吻他,他的眼睛深邃迷离,想要陶家舶跟自己一起痛苦,又还想在陶家舶痛苦的神色中寻找一种叫爱情的证据。
  “why don't you belong to me”(你为什么不能属于我)
  他为自己这样卑劣的行动感到痛苦,也因为那句他无法回答的问题而痛苦。裴淮年吻他,捕捉陶家舶的呼吸,一起迈入天堂...
  ——
  之后的两天裴淮年都在市中心的公寓陪着陶家舶,没有答案的问题和本能的宣泄像一缕飘散的烟,不再被提起。
  气氛突然变得怪异的融洽,他们在海德公园外围听了一场独立音乐人的演唱会。考文特花园游客众多,考虑到威廉先生的身份只在附近街道绕了一圈。像一对寻常的情侣走走停停,刚逛一会儿,陶家舶怀里已经抱了三个纸袋。
  傍晚在河边看鸽子,陶家舶望着远处的摩天轮,捅了一下裴淮年,问:“你小时候学校有春秋游吗?坐车专门来看大本钟,泰晤士河之类的”。
  “你是说field trip?”(通常是前往博物馆、水族馆、消防局、农场的学校活动)。
  “有,但我没有参加”,他把暂时替陶家舶保管的咖啡递过去,顺手搂着肩吻他的额角。陶家舶躲了一下,低吼:“这是街上!”
  “所以呢?”
  “你想明天上bbc news?”
  原来不是单纯的抗拒他的亲吻,帕特里克先生耸耸肩,淡定地说:“bbc的财务报表不允许它这么做”。
  陶家舶:...
  决定晚餐的权利给了陶家舶,但英国属实是美食沙漠,陶家舶吃了几天白人餐选择了利物浦街的中餐馆。
  黑色的羊绒大衣内里是同色系的西服和马甲,墨绿色的衬衫,领结平行微微向下的地方佩戴着一枚家族徽章。
  裴淮年的蓝眼睛和手里的传单颜色呼应,他看中文有点勉强,盯着硕大的alipay拼凑出完整的意思。
  “alipay,就是支付宝,用它付账单可以打折”,陶家舶从菜单里瞥了一眼解释说。
  裴淮年显得有些为难,“我没有这个app”。
  桌边的老板娘在纸上写了好几个菜名,跟陶家舶一一确认以后,笑着接话:“老外没有,这个小伙子有啊,让他请你”。
  被宴请这件事,裴淮年有丰富的经验。经由老板娘提醒,陶家舶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请过裴淮年吃饭。
  大手一挥,今晚由支付宝做东,陶先生买单!
  锅包肉,沸腾牛肉和豌杂面,裴淮年选择了主食。陶家舶垂下眼角,尝试游说,“你不吃辣椒就算了这个锅包肉一定要试试!甜的”。
  裴淮年有吃千层肚的黑暗记忆,望着被面粉炸过后包裹的不明肉类,抗拒地摇头。陶家舶夹了一块给他,眼神威胁说:“不是奇怪的食材,就是猪肉,try it”。
  庄园主在谨慎的吃完一整碗豌杂面后,试探的夹起那块金黄色的猪肉,一口咬下去,陶家舶盯着他问:“怎么样?”
  “not bad”,是庄园主嘴里相当高的评价了。
  陶家舶知道他事儿多,没再计较,快速将所有的菜都收了尾。
  付款的时候,裴淮年展现出明显的不安,他对让陶家舶付钱这件事介意极了。
  “陶...我可以直接刷银行卡”。
  “7折,不用白不用”,扫二维码支付得很快,陶家舶穿上外套抚平衣领,观察裴淮年的神情,扑哧一声:“你在别扭什么啊,不就是我请你吃饭?”
  这个别扭劲儿直到上车以后还诡异的存在,裴淮年罕见地没有动手动脚,两人保持着楚河界限。陶家舶回过味儿来,从中控台伸手牵裴淮年,小声哄他:“尊敬的帕特里克先生,请您吃饭我感到很荣幸,期待下一次”。
  裴淮年下意识抓紧陶家舶主动牵他的手,车灯绒绒地打在侧脸,他心里洋溢出一股暖流的、陌生且甜美,像抱着密封罐子的棕熊,脸上矜持不减:“you have my permission”(准许你的请求)
  裴淮年穿着睡袍在书房处理一些工作,他捏了捏眉骨,从掌心露出一截扬起的嘴角。
  陶家舶在他身边,没有再进行一些不必要的酒局,这两天他们几乎都在约会,这种感觉不错。
  裴淮年放松下来,辛辣的威士忌换成了顺口的金汤力。他抿了一口,抬眼看洗漱进来的陶家舶。他一手撑着门框,用平稳的音调说:“我明天要出门,有约”。
  第57章 回到原点
  下了一整天的雨,阴沉潮湿,透过胡桃木的窗框看出去,草坪的颜色浓郁,远处一栋小三翼的建筑的灯光绽放在幽深的环境中。
  位于富勒姆的私人会所,每年定期举办几个英国顶级的俱乐部活动。
  今天一层的会客厅被禁止对外。
  裴淮年有两场随餐会议,抵达会所的时候brian和edy坐了好一会儿,几个熟面孔坐在远一些的沙发上。裴淮年在服务生的帮助下脱下外套,对方询问他要喝些什么。
  “earl grey tea, please”(伯爵红茶)
  晚餐都过了,按照帕特里克先生往常的习惯,威士忌和龙舌兰二选一。
  “你怎么了?今天的会议不顺利?”brian扫视了好友的表情,放下手里的雪茄说:“怀特那几个老家伙是强硬派的代表,几条航线的关卡在他们各自的家族收了几代,要松口得付出去一大笔钱”。
  裴淮年最近经手的几件公事都遇到点麻烦,远在美洲的哥哥发邮件询问,裴淮年只说under control(在掌控之中)但这并不是他面色不佳的主要原因。
  edy刚订了婚,只等着明年举行正式的婚礼。婚礼的细节自然有专业的团队处理,他最近空闲,握着酒杯懒散地搭着沙发扶手,挑眉看brain,揶揄说:“你不是说今天不来玩儿吗?怎么突然有时间来了?”
  brian本来没想提这件事,斜眼瞥那位正襟危坐,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帕特里克先生,没好气地说:“今天是特意来请威廉先生帮忙的!”
  裴淮年懒得抬眼搭理他,用热毛巾细致而从容地擦了擦手,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红茶,抬手比了一个please?(请说)的手势。
  brian低头看一整晚都没有某人消息的手机,愤恨地说:“todd重新回到伦敦,我非常欢迎,但能否请他不要影响别人的家庭”,说完他特意用戴着婚戒的手端起酒杯。
  brian左手食指和无名指分别有一枚戒指,无名指是一颗夸张到一进入黑人区就会被飞车党立刻抢走的钻石戒指,食指则是跟裴淮年一样的家族徽章戒指,飞翔的老鹰印刻在红宝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