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悬空的瞬间,小猫惊吓地绷紧了身体,抓紧了手中的雨伞。
  “别怕,我不会让你摔倒。”
  对于慕景逸而言,小猫有点过于瘦弱了,轻得快要没有实感。他稳稳地把小猫打横抱在怀里,安抚般拍拍小猫的腰。
  “没有害怕……”
  相反,男人结实的臂膀安全感十足。被抱在怀里的宁玖闻到了那股吸引猫的味道,混着雨水湿冷的感觉,窜入他的鼻息。
  他能因为这个味道平静下来,紧张的心情渐渐安定,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然后一点一点被抽走力气。
  小猫完全软在先生的怀里,无意识地将毛绒绒的脑袋靠在先生的胸膛处。
  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这个小猫做梦都未曾奢望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获得了。
  垂下的猫尾软软地跟随着这个怀抱轻晃,总是能拍打在慕景逸抬腿时的膝盖上。
  宁玖没有发现这件事,不然,他一定会把尾巴捞起来抱在怀里。
  现在,他专心地悄悄呼吸着这股alpha好闻的味道,深呼吸时胸腔略略起伏,鼓动宽大的外衣。
  他们离得很近,宁玖几乎贴到了起翘的alpha阻隔贴旁边。
  他的脑袋有点晕了,但意识还不至于消散。
  小猫就像微醺一般眼神放空,又无法拒绝这股点吸引猫的气息,本能地拼命吸食着alpha淡淡的信息素。
  还好慕景逸后颈的阻隔贴只是稍微翘起一点,这点只有小猫能够闻到的味道淡得几乎要散在冷风里。
  但这一点点淡淡的信息素,对于一个已经在腺体处注入了alpha匹配信息素的omega来说,足以挑动情绪。
  “小猫,你还好吗?”
  慕景逸手掌间的皮肤变烫了,他的手心搭着的腰窝,透过一层单薄的卫衣,传导出不正常的温度。
  宁玖从难以自拔的醉意中清醒,身子抖了一下,别过了头。
  冷风让他清醒了一些,但也让他冷得打了个哆嗦。
  他不敢向刚刚见面的先生说明,自己在吸取先生的alpha的信息素。
  这不礼貌,也不应该。
  工厂的人教过他们,买他们回家的顾客是主人,不能向主人索求信息素。
  “我好像……有点感冒。”
  小猫苍白的脸颊被alpha信息素熏得发粉,倒是很像高烧给烧烫烧粉的。
  慕景逸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也丝毫没发现自己的阻隔贴掀起了一个小角。
  他相信了宁玖的话。
  前面的小路尽头处,明晃晃的车灯闪烁着应急指示灯。
  “车上有应急的感冒药,一会儿拿几颗吃。”
  说谎的小猫心虚地躲过先生的视线,眼神不知所措地乱瞟,被车尾的远光灯晃得眼前一白。
  也或许是积攒在他身体的alpha信息素在蠢蠢欲动,扰乱了小omega本就脆弱的神志。
  “谢谢,谢谢先生……”
  宁玖的声音哑哑的,拖着不正常的尾音。
  车里屏蔽了外面的寒风,后排开大的暖风吹得猫耳上细软的猫毛乱飞。暖暖的风比车外潮湿的秋风干燥,打在皮肤上很舒服。
  宁玖呆呆地坐在柔软的后排位置上,与身旁的alpha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他静静地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和两个几近陌生的alpha共处。
  先生的味道要浓烈很多,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alpha信息素,他也能闻到。
  小猫对于嗅觉的敏感程度几乎是人类的几十万倍。
  omega对于陌生alpha的本能抗拒,连带着刻进惨痛记忆深处的大雨声,令小猫不安到了极点。
  他抱住了自己毛绒绒的白色大猫尾,几乎快要缩到车门旁。
  “很难受吗?”
  alpha温柔的声音很轻很缓,柔和的气质和他的信息素味道一样吸引着小猫。
  宁玖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不甚有。
  “江助理,开去医院急诊科。”
  “不要!”
  宁玖抓住了先生的手腕。
  碧蓝色的眼睛渗满了恐惧,红肿的眼眶闪动着泪光。他像是捕捉到了一个关于恐惧的关键词,应激般疯狂摇头。
  小猫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抓着先生的手有点过于用力了。
  宁玖恐惧医院,恐惧医院的急诊科。
  “先生,求您……我很好,睡一觉就好了……”
  那阵应激般拔高声音的喊声一过,宁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害怕地贴住猫猫耳朵,抖着声音,小声祈求道。
  慕景逸安抚般轻拍他的手背,不再执着于医院的事。
  “好,我们回家。”
  他在手机上发消息给了慕家的家庭医生,示意江柯言直接往家开。
  跌打损伤的喷雾塞进了宁玖的怀里,他听着先生的嘱咐,听话地点头回应。
  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不像刚刚那么孱弱。
  即使他实际上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对于强撑这件事,从omega融合工厂里出来的小猫,再熟悉不过了。
  “要我帮忙吗?”
  宁玖慌张地拒绝了先生帮他喷药这件事。
  先生是工厂的贵客,是买下他的买家,是收留小猫的主人,万不可让先生服侍自己。
  “好,有不明白的再问我。”
  慕景逸的目光在小猫的脚踝上停留了片刻,最终没有强求。
  在他所接受的良好alpha教育里,他知道也认可,刚刚被接回来的小猫omega对他这个陌生的alpha本能地推拒。
  他年幼时养过一只小流浪猫。
  小猫对于一个陌生闯入生活里的饲养主,总归是慢慢才熟络的。
  这件事急不得,更强求不得。
  他觉得,要让小猫认可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慕景逸将宁玖手里的药剂的新包装一个一个拆掉,重新放回到他的手里。
  崭新的药瓶铝壳在后座车顶的灯光下反光发亮。
  宁玖在工厂就没见过这种一看就不便宜的药。
  他身上的伤,大多都是靠时间养好的。
  “谢谢先生……”
  宁玖松开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猫尾,双手握住了尾巴中段。
  末端下垂的猫尾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表面蓬松的白猫毛被车内的暖风吹得四处摇晃。
  宁玖紧紧地掐着自己的猫尾,伸长的自己的手,将猫尾伸到慕景逸的面前。
  小猫的声音轻轻软软的:
  “先生,之后请多指教。”
  慕景逸平静如水的心里难得被这一举动吹起一点涟漪。
  宽厚的手掌握住了猫尾。
  他的手指被柔软的猫毛包裹,毛绒绒的质感格外舒适。
  绒毛之下,猫尾真实的皮肉带着温暖的体温,连接到宁玖的身上。
  慕景逸的手指轻柔地捻了捻带温度的猫尾。
  肉眼可见,敏感的小猫一个小小的激灵,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
  先生厚重的嗓音传来一声温柔的轻笑。
  “欢迎跟我回家,小猫。”
  第3章 尾巴好用
  深夜,屋外的雨很大。
  品质上乘的隔音玻璃将雨声削得很轻,恰到好处地形成不太吵闹的白噪音。
  陈姨提前收到消息,哼着愉快的曲调铺好了床,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迎接这位小主人。
  她在慕家当差多年,几乎看着慕景逸长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往家里带omega。
  宁玖迷茫地看着面前的机器,熟悉的医疗机械“滴滴”声听得他有些犯怵。
  他紧张地捏了捏卫衣的手袖。
  “没事的,让医生看看吧。”
  慕景逸头一回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压过带有体温的猫耳朵一起顺过去。
  被宽厚温暖的手掌摸得舒服的小猫,翘起了蓬松的大猫尾,左右摇晃了几下。
  这里的气氛比宁玖记忆中恐惧的医院温暖多了。
  没有消毒水难闻的气味,有的只有先生身上淡淡的、令猫沉醉的味道。
  这里的人都很好。
  对他笑脸相迎的陈姨,耐心十足的医生,还有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先生……
  宁玖将自己宽大的衣摆卷起来,露出平坦纤瘦的小腹。
  饶是见惯了豪门争斗乱象,不得不经常收拾伤员的慕家医生,也倒吸了一口气。
  纤瘦的身子上密密麻麻的旧伤叠着新伤,有的地方还能看出棍子和刀伤,有的地方已经被时间冲淡到完全看不清痕迹。
  小猫可比慕家那些人高马壮的人孱弱多了,这些伤痕落在他的身上,才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宁玖小心地观察慕景逸的神情,碧蓝色的眼睛乱瞟时转动了几圈。
  他没能从先生低沉的目光中读懂分毫。
  猫耳垂了下来,猫尾也贴在位置上不动了。
  宁玖知道自己不是工厂里完美的作品。一直以来,他知道自己能逃离工厂的方法,不是被买走,而是一次又一次险中求生地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