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当然,他们也会卖朴实无华的小册子,上面会印一些童谣、诗歌、民间故事,都非常便宜,用廉价的蓝色纸张包装——通常都是用来包糖的。
  这些获得售卖小册子许可证的商贩们,先赊购领走这些小册子,他们会带上火车,前往卢恩顿外面的那些村庄和小镇,然后返回来支付费用,这样,他们就能够节省不必要的支出,让小册子流传更广,还能反馈给印刷商哪些书目最受欢迎。
  “是的,是卢恩顿的新货,”小商贩翻动黑白分明的书页,热情地介绍着他的新产品,“这些可以剪下来搭配,这可是卢恩顿最新潮的服饰,你还能给它们上色!你的孩子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多少钱?”被吸引住的顾客们问道。
  “一个便士!”小商贩夸张地道,“只要一个便士,你就能带回这一整本册子。”
  比起陈词滥调的诗歌童谣,印着时尚服饰的小纸人似乎更有吸引力,客人们犹豫着数着自己钱包里的硬币,在小商贩前逡巡,也有出手阔绰的女士,大手一挥直接买下,不管怎么样,黑白色的纸娃娃册子以其实惠的价格迅速在乡间城镇中流行开来。
  “图画总比字更有吸引力,”当商贩们聚在一起,他们纷纷传授着自己的经验,“特别是那些不太识字的人,花一便士买一本图画书也成了划算的买卖。”
  “我就知道这种小册子会卖得不错,”有的商贩后悔不迭,“我怎么只赊了那么点?”
  “得了吧你,”熟悉的人一顿嘲笑,“之前你还说这种新东西不知道销量,宁可多进一点年鉴呢。”
  在黑白纸娃娃风靡城镇乡间的时候,彩色纸娃娃也受到了卢恩顿中产阶级和上流社会的喜爱。
  《女士月刊》发售不足半个月,人们还未淡忘海伦的故事。就跟买周边一样,喜欢海伦故事的人,自然会好奇她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当市面上有一种册子能够满足这一好奇心,而且还不算贵的时候,纸娃娃的畅销也是能够预测的。
  更何况,小册子里还会赠送一张精美的、犹如艺术品般的卡牌,以及囊括了所有卡牌的图鉴!仿佛激发了藏在大家内心深处的收集癖。当她们看到了图鉴,却只有一张卡时,简直忍受不了全图鉴收集的诱惑。
  “我已经连续收集到两张海伦的回家白裙卡了,”南希抱怨道,“但是我还差一张红绿裙认亲卡,要知道,那张卡的裙子可好看了,斯蒂芬夫人跟我炫耀过,据说光是这一张卡都要整整一个先令!”
  “一个先令?!”她的丈夫詹姆斯震惊不已,“可以买四本了吧?”
  “就算买四本可能还抽不到呢,”南希非常烦恼,“我甚至怀疑他们在印刷卡牌的时候,把红绿裙卡印少了,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它为什么那么稀少。”
  印刷厂当然不会故意把某张卡印少,但是卡牌和小册子都是装在信封里的,在搬运给书店的过程中,根本无法辨认哪些信封包含哪些卡,因此很自然会出现一些店里卡牌分布不均匀的情况。
  “要是能和斯蒂芬夫人换一下就好了,”南希不抱希望地道,“她明明有两张红绿裙卡,却说要留一张收起来做纪念,一张拿出来把玩。”
  “是有很多人喜欢收集邮票、石头、蝴蝶、贝壳什么的,”詹姆斯困惑道,“但是,它只是一张卡牌啊,虽然确实印起来比较麻烦,但是,它只是一张卡啊。”
  南希瞥了他一眼,站起来,她走到书桌前,抽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的信封小心翼翼倒出十一张卡牌。
  “你可以来看一下,”她将卡牌们放置在丝绒桌布上,“据说它的卡背可是知名艺术家克里贝先生亲手画的,而且它是彩色的!”
  詹姆斯凑过去欣赏,卡牌的底色以黄绿色为基调,营造出清新自然的氛围。错综复杂的花纹展现着纤细的线条和繁复的曲线,金色和银色的花朵、藤蔓与古老的纹饰相互交织,仿佛是绘制在绸缎上的一幅古老油画。
  “唔,”詹姆斯不禁点点头,从一个稍懂印刷的角度点评道,“想要刻出这样的花纹可得费不少功夫,即便有仿冒的,恐怕也难以严丝合缝,更不用提这个颜色,人眼对黄色和绿色的感知那么敏感,稍微调整一下色彩比例都会产生极大色差。”
  而且黄绿色的染料也便宜很多。这话他就不说出口了。
  “看来印刷商一开始就在预防仿制者啊,”詹姆斯不由佩服其先见之明,“他就那么自信地,认为会有人想要仿制他的卡牌吗?”
  南希白了他一眼,将卡牌收起来,客观地道,“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收藏这一套卡牌的。”紧接着叹了口气,“可是,我一直都收不齐!它这个系列只有三本,但是足足有十二张卡牌,我已经买重复了很多本了,唉……为什么它不能单卖卡牌呢?”
  “如果在我的书店里设计一个可以交换卡牌的地方,”詹姆斯似乎发现了商机,“那应该会受欢迎吧?”
  第13章 交换卡牌
  当人们渴望收集一套完整的卡牌,却迟迟无法获取其中一张时,自然会考虑和其他人交换,詹姆斯一发现这个商机,立马在书店里的【二手书交易区】为《海伦》的纸娃娃腾出一个货架,而南希手中多余的卡牌,包括那两张回家白裙卡,成为这个货架的首批商品。
  是的,他的书店里有二手书交易区,书籍普遍比较昂贵,一些人搬家清理行李、需要钱、或者继承了一批不要的书籍,都会将书籍寄卖在书店、集市、专门的旧书屋,通常都会以半折或者四分之三的价格上架,当然,如果是稀缺的书籍,会比原价卖得更贵。
  而多余的纸娃娃小册子,和卡牌一样上了货架,作为书店的店长,詹姆斯很想往里面塞张多余的卡牌二次出售,倒不是不存在的良心阻止了他这一举动,主要是他的新货架确实需要一些商品,作为示范。
  “真的会有人来买吗?”店员非常不解,“这个卡牌只是赠品啊。”
  詹姆斯能理解他的困惑,他毕竟没有一个沉迷集卡的妻子,“先看看吧。”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原本售价三个便士的彩色纸娃娃,因为已经拆封,并且没有了附赠的卡牌,詹姆斯决定以两便士的价格来销售,至于卡牌,他不确定价格,索性先贴上以物换物的告示,让顾客提出心目中的价格或者用其他卡牌来交换。
  很快,他的二手货架就有了新客人,是一群天真可爱的孩子,以及陪伴他们的老师。
  这群孩子是附近私立学校的学生,中上层阶级的父母能为孩子聘请家庭教师,工薪阶级有便宜的私立学校可供选择,更贫穷的家庭只能去当地教会开办的周日学校读书,甚至没有接受教育,与父母一起工作。
  他们在老师家里上课,这些老师一般是贫穷的中产阶级寡妇,或者需要收入的年轻未婚女性,而这些学生几乎都是附近商人或者工人的孩子,虽然中学普遍男女分校,但小学是性别混合的。
  他们一进书店就被二手书交易区的《海伦》吸引住了,当其中一个发现了货架上的二手纸娃娃,他们几乎一拥而上,将橡木货架团团围了起来。
  “居然是全新的,”小女孩发出惊讶的声音,她双眼睁得圆圆的,转头问店员,“原主人为什么要卖掉它呢?它还那么新。”
  “她们想要里面的赠品,”店员耸耸肩,“所以买多了,你想要的话,原价三便士,现在只要两个便士。”
  缪斯神庙是不能讲价的,说多少就是多少,不能赊欠和记账。确实,这和普通书店不一样,但这也是它能成功的原因之一。这些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自然没有再跟店员讨价还价。
  小女孩眨着眼睛,思考着店员的话,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对自己的同伴说,“我想要买它。”
  “你疯了吗?这要两便士!”她的同伴抬起头,震惊地质问,“它太贵了!”
  他们平时会去卖花、卖火柴、卖报纸、跑腿来赚点零花钱,稍微富裕一点的小孩子会帮家里洗衣服、照看弟妹,也能拿到零花钱,但是两个便士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一大笔钱,需要攒很久。
  “我姐姐有一本,”小女孩企图说服他们,“她那本是黑白的,都要半个便士呢,这是彩色的,两个便士已经很便宜了。”
  “它只有一些图画,”同伴试图保护她的钱包,“它能做什么呢?”
  “能剪下来,然后换衣服玩,”小女孩很有经验,“我看我姐姐玩过,她简直沉迷其中,可她都不让我碰一下。”
  “就是说,”精明的同伴开始计算,“我们玩腻了,还可以再卖二手?”
  “它是彩色的,”小女孩卖力地为它辩护,“卖二手肯定也不会太便宜,至少比半个便士贵吧?甚至,我们还可以租出去!”
  这个务实的理由很快说服了她的同伴,“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很快,他们开始掏自己腰带上的小布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