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罗贝点头:“嗯。”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涂白棠捏了一下他的脸,“我也不是白白比你年长那么多岁。”
  罗贝捉住了他的手,用力握紧了。
  半成品的兔子拼图在涂白棠的住处,暂时拼不了。
  把罗贝送回家后,涂白棠并没有立刻回去。
  他说,怕罗贝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
  这确实是罗贝需要的。涂白棠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三言两语便能轻松化解他的许多烦恼。
  两人在那之后又聊了很多,涂白棠最后干脆留宿了。
  罗贝房间里的床逼仄拥挤,他们不得不紧靠在一块儿。身体亲密无间,却是这些天来第一次同床共枕却只是单纯地躺着。
  罗贝问他:“如果我回去上学,一直到毕业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怎么办呢?”
  涂白棠回答他:“到时候再说,总会有办法。”
  “我现在回去,肯定还是和同学相处不好。”罗贝说。
  “嗯……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去上学会有负担,”涂白棠提议,“而且前半年的课要补上也很辛苦,不如干脆留一学年。到时候身边的同学都是新面孔,说不定能交上朋友。现在就先好好养伤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
  罗贝暗暗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要是还交不到朋友呢?”他问。
  “那也没关系,”涂白棠说,“做个独行侠也蛮酷的。”
  罗贝笑了起来,侧过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涂白棠继续说道:“要是怕寂寞,到时候我住过来好了。”
  “这里离你上班的医院那么远!”罗贝说。
  “开车用不了多久,”涂白棠说,“如果你下课早,你也能过来找我啊。我们自由调剂嘛。”
  罗贝听着,不由得感叹起来:“好像在你嘴里,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涂白棠笑道:“本来就是。”
  罗贝不再开口,收紧了搂着他的手臂,和他贴得更近了些。
  “不早了,”涂白棠说,“明天还得早起,晚安。”
  罗贝疑惑:“为什么要早起?”
  “因为我要上班。”涂白棠说,“路程多了半个小时。”
  罗贝愣了愣:“哎呀!那如果你以后过来陪我,每天都得早起半小时啦!”
  涂白棠倒抽了一口冷气。
  罗贝咯咯笑了起来:“还是蛮严峻的吧?”
  “到时候再说吧。”涂白棠叹气,“还有至少半年呢。”
  罗贝点头:“晚安!”
  明明是苦恼了那么久的事,就这么躺在床上聊着天,很随意地就做下了最后的决定。
  可罗贝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一直以来的抵触和抗拒全都消失不见,他竟对半年以后的复学产生了几分期待。
  可能是因为突然意识到失败了也没关系。
  有涂白棠在,他就有了“没出息”的底气。
  要是真的能一直和涂白棠在一起就好了。
  罗贝闭上了眼,就要沉沉睡去,忽然心头闪过了一个念头,瞬间睁开了眼。
  他的身体随之轻颤,只是极为细小的动静,涂白棠却转过头来。
  “怎么了?”他用带着浓重倦意的声音问。
  罗贝犹豫了会儿,摇了摇头:“没什么。”
  还是不说了吧,太扫兴了。
  他只是一不小心又想起了罗昌盛。
  他的父母当年一定也曾有过“永远在一起”的念头吧?
  托罗昌盛的福,罗贝对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没什么信任。
  第75章 变、变兔子了?
  涂白棠第二天非常难得的迟到了。
  他比平日提早了四十分钟出门,但还是小看了早高峰的路况。
  如此想来,未来等罗贝开始上学,他的每日睡眠时间必然大打折扣。
  他决定不把这一点告诉罗贝,省的小朋友想东想西。
  关于如何劝罗贝复学,他暗自打过许多腹稿,都觉得缺乏说服力。本来没打算那么快提起这一茬,只是昨天事发突然,变相地创造了契机。
  所说的那些本不在计划内,但也都是他的真心话。
  涂白棠并不觉得念书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事。这世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学历的价值很大程度是为了换取未来更好的生活,过得更快心快乐。
  如果罗贝真的那么厌恶学校,彻底无法融入集体,逼着他勉强自己,未免本末倒置了。
  罗贝学的是哲学。涂白棠私下觉得,就算真的顺利毕业,也不见得能很快找到理想的工作。
  但眼下,生活能有一个正向的目标,一定是好事。
  罗贝太容易胡思乱想了。
  这个在他面前活泼又爱笑的男孩受过太过委屈,藏着无数心事,每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过度的空虚会带来很多恶果。
  若哪天罗贝有了念书以外想要专注的事,涂白棠也会支持。
  意料之外的是,罗贝非常轻易地便接受了他的提议。
  涂白棠猜想,应该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罗贝对他的盲目信任。
  除此之外,罗贝内心深处,应该也是隐隐盼望着有人能来劝说几句吧。
  这孩子心里一直有着正确答案,缺的是愿意推他一把的人。
  涂白棠很庆幸自己能成为他的动力和底气。
  万幸今天出的是普通门诊,迟到一会儿不至于酿成事故。
  才刚接待了两位病人,涂白棠收到了一条自己的母亲发来的消息。
  ——有空给我回个电话。
  这让涂白棠不免有些紧张。毕竟用膝盖能猜到对方想要聊的是什么话题。
  对于他的感情生活,他那对早已离婚多年的父母有着不尽相同的态度。
  他的母亲作为一个二本大学的化工专业教授,平日里工作忙碌,抽不出太多时间来关心他。好在涂白棠从小就是一个很省心的孩子,成绩优异,从不惹事。
  多年来良好的品性让他的母亲对他有着无条件地信任,笃定儿子所做的一切自有其想法,从不干涉。
  她偶尔会主动打听涂白棠的感情生活,得到毫无进展的答案后也不催促。
  过年前,在涂白棠对自己和罗贝的感情状态还存在着误解的阶段,他的母亲又同他聊起了这个话题。涂白棠当时的回答是:有一个在意的对象,但暂时还不方便介绍给你。
  他的母亲非常高兴。
  如今在他的卧室床上突然看到一个长得漂漂亮亮的陌生男孩,两相对照,再加上罗贝当时不自然的反应,很容易便能联想到答案。
  他们昨天在消息里简单聊了几句,并未深入。饶是知道母亲性格一贯开明,涂白棠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忐忑。
  趁着午休时间拨去了电话,他的母亲接听后问的第一句是:“你昨天不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她的语调语气说是诘问,更像是在揶揄。
  涂白棠脸上挂不住,反问:“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除了教授的工作,她的母亲还是一家本地日化企业的顾问,偶尔会需要两地跑。涂白棠也是因此才会在家里安排一间客房。
  “你给我钥匙,不就是方便我需要的时候随时过来吗?”他的母亲说,“听你上次的说法,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哪能想到那么快家里就有人了。”
  “……”
  “不否认啊?”他的母亲问。
  “你不就是想问这个么。”涂白棠说。
  耳边传来他母亲叹气的声音,想来此刻心情必然十分复杂。
  安静了会儿后,她感叹道:“看起来年纪还挺小的。”
  “还好吧,”涂白棠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在念大学。”
  他的母亲顿时警觉:“不会是你的学生吧!”
  “当然不是。”涂白棠毫不犹豫地答道。
  虽然罗贝确实在他所任教学校的学生,但两人从未在校园里见过面。涂白棠自认并不存在伦理问题。
  “怎么认识的?”他母亲又问。
  涂白棠顿时心虚:“……他来我们医院看病。”
  通话又沉默了。
  已经抛弃道德枷锁有一阵并且感觉良好的涂白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说道:“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比如关于他的……性别。”
  他的母亲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什么呢,说了他又不会立刻变成女的。”
  “……嗯。”
  “你觉得好就行了,”他的母亲顿了顿,问道,“跟你爸提过吗?”
  “还没。”
  “那挺好的,”他母亲说,“去吓吓他。”
  涂白棠哭笑不得。
  他的父母是在他中学的时候分开的。
  两人青梅竹马,相伴了将近四十年,最后分手时相当体面,至今也以朋友的身份时常联系。
  涂白棠猜想他们之间应该还是有些感情,只是性格实在难以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