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穿好衣服,走吧。”他这样说。
  记忆里他的话总是很少,即便这样也总能被他撩到。
  她当时低头看看自己,穿着身再普通不过的夏日居家服,宽松短袖和短裤,得体凉爽。她说就这么出去就行。
  言维叶握住她大腿:“大排档的椅子忒脏,你裤子这么短会蹭到。”
  岑绵可以理解他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的想法,换上一条长一点的短裤和言维叶出门。
  家附近没有大排档,他们开车走了一会才找到。
  坐在劣质塑料椅子上,闻着呛人的烧烤味,岑绵觉得自己又回归大学生活轨迹。
  她问:“你知道怎么点吗?”
  言维叶抬眉看看她,又继续看菜单,手指叩了几下旁边的小本。
  “不就写上边么。”
  岑绵不用看菜单已经写了很多,问他以前有没有吃过。
  “吃过一次,本科那会学生会活动之后聚餐。”
  于是偷偷点了一串烤鸡胗,她是不吃的总是受不了那种口感。让言维叶闭上眼,夹下来一块给他,言维叶嚼了几下先是一顿,然后咳嗽不停。
  她被他勉强咽下去又强装镇定的样子逗乐了好一会,结果自己也乐极生悲,喝北冰洋的时候笑岔了气。
  这晚应该是她吃得有点多,吃完后他们没直接开车回家,在附近走了会。
  这条路上都是杨树,这个季节会掉下来很令人讨厌的“毛毛虫”似的杨树毛,其实岑绵没那么讨厌,小时候回家做完作业就会跑出来玩这些东西,因为她不像祁耀云那样住在家里被众星捧月。
  她不好好走,走着走着踹几脚地上的杨树毛,或者走慢一点落在后面拎起一根冲过去吓他,而他早已预判到,拽住她腕子拉近,提起岑绵喝一半的北冰洋冰了冰她的脸蛋,“暗算”不成反被“算计”。
  走到这里路过便利店,言维叶叫她等一下,没一会拎着袋子出来。那只袋子是透明的,可以清晰看见几个彩色盒子。
  回家后才看清上面标注的尺码。
  “怪不得……”她被弄得嘤咛。
  “怪不得什么?”他俯下身温柔地吻掉她眼角细密的泪。
  “每次我都好累。”
  他伏在耳边低笑,笑得时候身体会抖,这样又让她身子一痉。
  ……
  “您好,您好?”
  岑绵的回忆化为虚无,收银员正朝她招手。
  推车上前,她想。
  希望明年今日,可以没这么多回忆。
  今天这顿火锅没有爱情、职场和学业,只聊未来,她们制定下之后的环游旅行,约定了某个时间。
  岑绵眯了眯醉后迷离的眼,心道还好洛嘉嘉没有陷入太深。
  -
  八月底。
  岑绵要启程奔赴英国,离开前她先去工作室辞去了工作,那里的花又换了,这次是晚香玉。
  他好像从不曾离开她,无论走到哪里,总还有他的影子。岑绵蹲下来在花瓣上抚过,继而悄然离去。
  那之后她试图将那座岛的钱转回给言维叶,她还记得他给自己的那张卡号,但是没转成功。也托人传过话,他只回了一句。
  “学业顺利,未来坦途。”
  这笔钱没了去处,最后只好存下来。
  真到走这一天,方雨静出差没法送机,洛嘉嘉和孙妍牵着她的手一路叮嘱,在真要分别安检时还是会不舍的抱在一起离别。
  从北京起飞后的第十一个小时落地爱丁堡机场。
  听说这里多雨,来这里第一天便碰上了。
  司机不善言辞但会在下车时祝福她在苏格兰过得开心。
  与其他留学生一样,岑绵住进学生公寓,出门置办东西的时候碰到对门邻居也要去买,是个意大利女生,叫比安卡。
  很热情,因为她来往两国方便,所以对爱丁堡很熟,问要不要一起去。
  “岑,你们中国女孩都很喜欢戴金饰吗?”她弯下腰半探出手,顿住,又抬眸问:“可以碰吗?”
  岑绵点点头,比安卡戳几下石鱼,感慨做工真的很精致。比安卡已经研究完,而她还在凝视,或许这个也该收起来了。
  今天是岑绵第一天来,要买的东西有些多,盘算哪些不急需下次再
  来买。
  比安卡:“没事,我叫我哥来帮忙。”
  比安卡的哥哥今年刚毕业找到工作,最近正是她的搬家好帮手,她对岑绵说他很擅长这个,请尽情使用他吧!
  岑绵希望这句话是因为中英文之间的代沟,听起来才会这么糟糕。
  她买了些床品和厨具,还有些吃的,比安卡哥哥和她一样热情。
  为此岑绵想请这对兄妹来家里吃饭,但他们更希望两种美食一起享用。
  “可能要晚点,我得收拾出来一个今晚能睡的地方才行。”岑绵说。
  兄妹俩表示理解,说刚好可以拿这段时间来准备今晚的菜谱。
  她收拾完又在手机上找了找做饭教程,这才抱着食材敲开对面的门一步步按照教程来做,但似乎和记忆中他教的有些偏差。
  说再具体些,她又记不清了。
  来英国的第一顿饭并不成功,她烧好的菜都多少有点糊。
  岑绵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兄妹俩让她别放在心上,讲起第一次做饭时把家里地板烧黑的故事。
  见她不再自责,又去问她爱吃什么口味的披萨。
  她的回答是:菠萝。
  兄妹两人面色一齐转为菜绿,为此回敬她一道把奶酪和肉包在一起的意大利馄饨。
  黄昏时分比安卡带岑绵去了王子街,她告诉岑绵这里是购物街,白天游人如织,推荐她有空来逛逛。
  而这傍晚呢。
  天空变成霞粉色,道路远处的古朴石砌建筑在街灯与天光的辉映下蒙上神秘面纱,仿佛许多部英国古典小说中的迷雾世界那样,多了几分悲凉和寂静。
  灯光将她们的影拉长变虚。
  “岑,你有男朋友吗?”
  “怎么了么?”岑绵感觉到比安卡情绪变化,她吃饭时喝酒还很高兴来着。
  “我前几天刚分手。”比安卡眼里泪光决堤。
  岑绵对症乱下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开学一定会遇到更优秀的人的。”
  比安卡继续说:“他长得真的很帅,身材也好,我好想念他的腹肌啊。”
  怀念完,她抹掉眼泪补充:“哦对了,是我甩得他,前几天突然对他腻了,嗯?你怎么了,你也刚分手?”
  岑绵唇角微弯,摇了摇头,她说她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深夜,意识尚存的最后一丝她还在想。
  言维叶,我怎么还忘不掉你。
  国内这会是上午十一点。
  言维叶接到古意的电话。
  他刚灌完一瓶酒,放下酒瓶,右滑接通电话,双手撑在岛台上垂头听。岑绵参与的那部剧播了,热度不错,想请他们吃顿饭。
  言维叶将头发耙梳起来,知道他意图,喉结上下轻扯。
  “工作上的事你可以直接找她,我们已经没了联系。”
  第39章
  微风和煦,三三两两的学生陆续从教学楼走出。
  他们或坐或躺在草坪上,享受难得的阳光。岑绵买了个三明治作为午饭,正在研究选哪部老师建议阅读的剧作。
  “嗨,岑岑。”比安卡从身后闪现而来,和岑绵头对头盯着电脑屏幕,“你在看什么?”
  岑绵告知后,比安卡挠挠头不知道如何给出建议。她是生物科学专业,努努嘴说自己如果有不看文献的时间,那她一定会读一些现代易懂的小说,而不是看这种需要耗费心里剖析的作品。
  比安卡注意到岑绵手腕:“欸岑岑,你的手链怎么不见了。”
  岑绵无意识抬起手,看着那块裸露在阳光下的皮肤,不自然地摸了摸。
  “觉得不合适,就没戴了。”
  比安卡似乎还要说什么,动动唇忍下了,搀起她胳膊问等下去哪,看看是否顺路。
  “回家,你呢?”
  “我要去打工。对了!你有找兼职的打算吗,我那家店旁边的花店最近在招人,你喜欢花吗,我觉得你很适合欸。”
  岑绵问为什么觉得她适合。
  “你就像花一样美丽呀。”
  这让她清晰地感受到意大利人热情嘴甜的刻板印象。
  她问比安卡是否现在就去,她愿意看看。
  花店是一间两层的红砖房,正面是满扇的玻璃墙,能让路人清晰看到里面盛开的花,也能让花尽可能进行光合作用。
  比安卡应该是与这里的老板很熟,对方看到她便热情问起近况。
  老板是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太太,问岑绵懂不懂花艺。
  她坦白自己没接触过,可能不适合。老太太反倒拍拍她肩膀说没关系,不妨试试再说。
  她让岑绵先跟花艺师学习,再决定是否让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