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岑越他们?”
  “嗯。”
  这刚才可没谈过。蒋闲朝褚澹看了一眼。
  他们三个又打了会儿牌,快九点的时候安惠心犯困,蒋闲和褚澹就先回房里学习了。蒋闲所在的那间客房内只有张床,没有桌椅,只能先在褚澹房间里学着,二人共用一张桌子。
  说是让褚澹帮他补课,其实也不怎么用得上褚澹。
  以蒋闲的聪明劲儿,他做题后对对答案,自己琢磨琢磨也就通了,会问褚澹的情况挺少。
  夜深了,外面寂静一片,偶尔不知哪条街上的笑声远远飘来,无法吸引他们太多的注意力。蒋闲无论是以前后都是第一次在褚澹房间留这么晚,这会儿一撩眼皮,才发现褚澹的屋子和自己房间有很大区别。
  褚澹的房间同样整齐——他们都不是太邋遢的人。
  但是和他太过整洁的房间不一样,褚澹的房间里有不少可爱的小摆件,书架上的书涉及不少与高中知识无关的领域,而其中最多的就是食谱。
  这些放在男生身上足以体现出几分可爱的东西摆在这里,让整个房间都温馨不少。
  蒋闲也有兴趣爱好,但他将大部分乐谱放在书房,小提琴则放在琴房里,自己房间里倒是看不出什么喜好影子。
  毕竟那不是他真正放在心里的东西。
  说起来,之前他和褚澹还同床共枕过……那时候他怎么在日记本里形容自己的心情来着?
  像是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终于摆在面前,原本以为自己会因此兴奋到睡不着觉彻夜研究,谁知道根本就没敢乱碰,胸膛里尽是满足,很快就睡了。
  最想要的。
  这个形容在蒋闲看来几乎有点魔幻。
  蒋闲的黑笔在草稿纸上点了几下,“明天岑越他们也来?”
  “嗯,”褚澹点头,“岑越不怎么喜欢拜年,他嫌麻烦,找个学习的借口随便一约就出来了。其他人我也问了,许佳梨也来。”
  “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偷偷告诉你,她叫你男神。”褚澹打趣说。
  其实蒋闲知道许佳梨是谁,他在日记本里记过,是褚澹的高一同班同学,一个女生。
  “哪儿神?”
  “长得好看吧,夸你神颜呗,”褚澹说,“她说她很肤浅,被你吸引都是因为你的脸。当然,也可能顾及我的面子才这么说,毕竟之前我们不对付。”
  班长你不是也长得很好看?
  蒋闲心里忽然升起了点别的心思。他拍拍褚澹离自己近的那边肩膀,等褚澹转过头来看自己,伸出手捏着褚澹的下巴。
  蒋闲凑近他,呼出的气几乎打在他的耳廓上,压低声音问:“班长,你也觉得我好看吗?”
  褚澹的耳朵直接红了。
  他猛地推开蒋闲,“当然没我好看!”
  褚澹感觉自己说话的嗓音细微颤抖着,大概是因为紧张。他瞥了眼闹钟,说:“行了,十一点了。差不多该睡了吧。我记得你也睡得挺早。”
  第95章 没睡好 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
  他脸红了。蒋闲想。
  可是褚澹的脸皮一向很薄, 仅仅从他的反应之中,蒋闲猜不出来他对自己有没有别的心思。
  大概是没有。运动会的时候, 失忆前的他不是没有试探过。
  蒋闲本来也只是随便逗逗褚澹,见褚澹收拾桌面,微微下垂的眼角显出几分不满,就像刚刚被自己给欺负了一样,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褚澹长得实在是过于无害了些,很像只知道读书、连脏话都不会说的乖宝宝。
  但这位乖宝宝其实会背着家长偷偷喝酒, 打球时堪称球场一霸,和他斗嘴的时候骂不过还要上手。
  这么一想,他出了神,总觉得摸了褚澹下巴的手指暖暖的, 奇妙的温度从指间滑到胸膛,甚至勾起一种想要抱抱褚澹的心思。
  想抱,想安慰,想让他对自己倾诉很多很多。
  他整个人一激灵,惊疑不定地想:什么?我想干什么?我……想抱他?
  “蒋闲?”褚澹见他坐着不动, “喂, 起开了。”
  蒋闲在褚澹看不到的角度用力搓了一下手指, 随口回应:“早睡?别逗了班长, 我这个人从来不早睡,熬到十二点都算早的。”
  褚澹不相信:“可你不是——”
  在学农的时候睡得很早吗。
  如果蒋闲从不早睡, 他为什么在那时候和自己差不多时间躺下, 还出声警告玩手机的室友们安静一点?
  是那时候累了, 还是……为了我?
  褚澹实在是一个敏感的人,总是会控制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随即他又想起自己的蒋闲谈论过的“消失的蒋闲”,一腔翻腾的思绪就像迎来一盆冰水, 总算叫他冷静下来。
  着实有点犯贱了吧?
  他心想,要是你答应了蒋闲的告白那就随便想,又要拒绝又念着别人的好是怎么回事?人家现在失忆了,真是你哥们,能不能干脆一点?
  蒋闲问:“不是什么?”
  “没什么。就算你不睡,我也要睡了。快点过去。”
  蒋闲也有点乱,应了一声就往外走,东西都没带上。褚澹本想提醒他,又思及蒋闲房间连张桌子都没有,放他这里算了。
  他隐约听到关门的轻响回荡在过道上。
  那声响非常奇妙,本来褚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房间空荡冷清,偏偏那一声响之后,他开始感到寂寞了。
  这种寂寞并不是出于自己现在是一个人独处的状态,而是出于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什么。
  童年时代的钢琴课,无法挽回的亲情,笑过怒过的中学时光……一个与自己纠缠了将近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蒋闲。
  有时候,变化发生后许久,才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失去了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容易感伤,褚澹把自己感伤得有点睡不着。
  他看了眼蒋闲的练习册。就算是正确的题目,边上也用红笔填得满满当当,记下了关联知识点以及在出题会该基础上进行怎样的变形,条理清晰,很好地将知识点联系在一块儿。
  蒋闲自己有一套学习的方法,加上学得快心态好,根本用不上担心。
  褚澹拉开抽屉,取出一沓薄薄的、用信封包好的东西。
  这是运动会上的照片,他拜托程语传给自己,原本想洗出来之后让蒋闲挑几张走,现在却找不到机会。
  他抽出一张二人站在领奖台上领奖的照片,夹在指尖,犹豫片刻,放入蒋闲练习册最后一页与封底之间。做完这些,他才熄了灯上床,清醒地闭上眼睛。
  另一边的蒋闲同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这是受了影响。他想。
  可我没有和褚澹一同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就算看日记的时候也会有想要探究的念头,但承载着情感的记忆终究还是失去了。
  一个人会因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而受到多大的影响?
  蒋闲在黑暗中想:或许可以用新的记忆去覆盖那些旧的情感……以后还是别对褚澹动手动脚的了,保持一点距离感。
  可褚澹刚才的反应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各怀心事的少年第二天都起晚了,精神都不是很好,见面时萎靡不振地和对方打招呼。
  褚澹看他也没睡好,不由得问了一嘴:“你认床?”
  “没有,可能睡太早了。”
  褚澹:“……”
  褚澹:“这什么见鬼的理由?”
  蒋闲默然片刻,“你怎么也没睡好?”
  褚澹有些迟疑:“可能……睡得太晚了……”
  随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不再就对方为什么没睡好这件事进行探究。
  安惠心女士已经出门约会去了,褚澹和蒋闲吃过早饭就跑奶茶店里窝着。
  任意门今天人不多,还算安静,虽然依旧不适合沉下心学习,但十分适合聊天。
  在褚澹对着生物题发呆的时候,许佳梨和岑越拎着书包就来了。
  岑越一边在褚澹对面落座一边豪气十足地摆手:“该收的红包我已经通通拿到手了,哎,今天谁都别和老子抢,老子请客!”
  褚澹吐槽:“没人要和你抢。”
  岑越嘿嘿笑了几声,对蒋闲说:“哎哟闲哥,好久不见!新年好,新年好。”
  蒋闲回了他一句新年好。
  不知道在装什么淑女的许佳梨赶紧跟上,也对褚澹和蒋闲道了句新年好。
  她已经知道蒋闲失忆的事情了,把蒋闲左看看右看看,始终没有看出什么差别。
  蒋闲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指尖的黑色水笔转了几圈,慢悠悠道:“真失忆了。”
  许佳梨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我说出来了?”
  “没有,”褚澹说,“你眼珠子说出来了。”
  许佳梨:“……”
  许佳梨小声说:“我就是关心一下……闲哥。好多人向我打听闲哥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