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果那些骸骨像能源一样得到教廷和雄虫青睐,就好了。
  曾经,埃德温不能说出这些想法,他甚至不能放纵这样的想法,任何差池,都会让他被教廷的机器人处死,永恒地钉在耻辱柱上,成为教廷恐吓下一批军雌的教材。
  可今日,被柔软的幼崽团在胸口,埃德温的意识松懈下来,他再次想起那些被他压抑了许久的事,一时竟有些发愣。
  而他胸口的小雄虫却不给他更多反驳的机会了,雄虫幼崽将瓶口倾斜埃德温唇边,能量充盈的能量液汩汩落入雌虫微启的,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唇。双手捧着瓶子控制能量液流速的小雄虫崽叨叨念着:
  “方才雌父不也是这样,请我来喝能量液的吗?雌父照顾我,我照顾雌父,这样才公平。”
  雄虫崽有些蛮不讲理,“偷袭”了罕见跑神的雌虫,大半能量液瞬间被雌虫吸收,让埃德温再没有机会拒绝。
  他的身体迅速恢复着。雌虫是极为强悍的物种,全盛时期,他们中的佼佼者可以只身置身于太空,徒手撕裂机甲,他们的翅翼坚硬如钢,能抵御粒子炮的轰击。
  这些年,虫族仗着军雌的战斗力在星际扩张,抢夺资源,但雌虫战斗力太过可怕,其他种族的反抗最终也铩羽而归。怕是连刚刚走入星际时代的新文明都知道,虫族若不是因为雌虫活不长,巅峰时期又实在太短,早就成为宇宙唯一存在的种族了。
  身体的迅速复原让埃德温非常疲懒,他甚至没有再拒绝雄虫崽眼巴巴捧来的营养剂。他已经大半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公爵府不会克扣有身份的雌虫营养剂,但是同样不会优待任何遭受雄主厌恶的雌虫。埃德温身体受损,需要大量的营养剂,他其实一直都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只不过他早就习惯了。
  他用泛粉的唇吞食营养剂,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他胸口同样鼓起脸颊,吸食自己那份儿营养剂的软胖幼崽。他几乎无师自通地伸出一只手,托住雄虫崽的小胖腿儿,防止雄虫崽滑落受伤。
  确认令人忧心的任务目标补充了能量,塞拉松了一口气。他过分熟练地将自己团成一团圆滚滚,自来熟地拉开静静看着他的雌虫的胳膊,将自己塞进了雌虫的臂弯里,枕上了雌虫的胸肌。
  “这是一种哥俩儿好的姿势,拥有革命友谊的好兄弟常这么做。”他对脑海里因为他频繁的骚操作而“滋滋”作响的系统说道:
  “别因为我现在体积小就误会我的行为,我这不是撒娇啊,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任务是一定会被完成的,老师做事,系统放心。”
  “滋滋......”系统发出意味不明的响动,而塞拉满嘴跑火车地骗过系统,指挥机器人收走所有的空瓶,而后用两只小胖手捧住了雌虫的一只修长的手。
  黑发雌虫浓黑如同鸦羽的眼睫毛轻颤,他的手指很僵硬,却一动不动,任由一双小胖手把玩着。他这双手曾亲手撕开了星际联军的最强机甲,指挥过无数战役,而今,却如同一块儿过分精致的暖玉,被脸颊上挤出肉窝窝的小崽捏在手里玩。
  “雌父,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好吗?”
  雄虫崽在沉默的雌虫怀里滚动半圈,圆滚滚肉乎乎的肚皮肉墩墩的,隔着布料温暖地贴在雌虫劲瘦的腰侧。雌虫过分板正地躺着,像一个被迫营业的精致人偶,被崽崽肥软又过分热情的肚肚一贴,轻轻侧了侧脸:
  “我不会讲‘睡前故事’,少雄主。”
  雌虫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喑哑,却没有方才的虚弱和血腥气了。雄虫崽为此得意地晃了晃胖肚皮,挤出两颗腻虫的小酒窝:“那我给雌父讲一个吧。”
  塞拉当然知道雌虫不会讲故事。这些雌虫被像奴工一样豢养着,从小被饥饿和干渴驯化,被教廷和帝国洗脑。他们连活命都难,心里又能有什么故事?
  可是这些苦难都会终结,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塞拉压过眼底的心痛,轻轻握住雌虫的手指,在心里许下一个无人谛听的承诺。
  “从前,有一位勇敢的雌虫。他听说在城镇之中来了一只恶龙,恶龙欺压他的同胞,还绑架了一只柔弱的雄虫幼崽,将他困在城堡里。”
  雄虫崽的声音又软又糯,清脆的童音被特意放缓,体贴地在困顿、亟需休息的雌虫耳边拂动着,像春日里的一缕风。
  “为了保护他的家园,救回被绑架的雄虫崽,勇敢的雌虫出发了。他带着一柄宝剑......”
  塞拉囫囵讲了一个“骑士斗恶龙,拯救公主”的虫族版,狡猾地把自己这样软胖的雄虫崽作为被拯救的“公主”,塞进了他不伦不类的睡前故事里。
  实际上,他有更多激进的、有寓意的故事可以讲,让他埃德温看清虫族社会的本质,更早完成他命定的觉醒,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无论是他还是埃德温,都经过了漫长的一天,而睡前故事,应该有个童话般的圆满结局,不是吗?
  他的任务目标.......他的雌父,已经经历过太多苦难了,其中大多数塞拉没有触及过,更多的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痛苦。
  而此刻,塞拉最想做的事,就是让埃德温睡个好觉。
  雄虫幼崽讲着他临时编纂的故事,胖乎乎又温热的小手盖住了埃德温的眼睑,帮助他合上那双浅蓝色的,如同爱琴海般澄澈又冷淡的双眸。
  “......强大的雌虫最终杀死了恶龙,拯救了雄虫崽。雄虫崽崇拜地看着雌虫,请求道:‘强大的雌虫先生,我能和你一起生活吗?恶龙多么可怕,而你又那么强大!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雌虫欣然应允雄虫崽的请求。他们一起回家,从此过上了幸福又快乐的生活。”
  雄虫崽用自己的胖脸贴着雌虫的胸口,谛听他渐渐平缓,稳定的心跳声。雌虫入睡了,长期生活在高压和贫瘠环境下的雌虫很难抵抗这样温暖舒适的环境,更何况医疗射线还缓解了埃德温因为崩溃症引发的无休止的疼痛。
  本该睡去的雄虫崽却睁开了双眼,他温和地看了一眼熟睡的雌虫,没意识到自己因为雌虫安然的睡姿抿出了脸颊一边的小肉窝。
  “系统,我这具身体的残疾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做,能进化出雄虫原有的能力?”
  雄虫崽在脑海中问道。他的任务固然是刺激埃德温,让他觉醒,改变历史进程,但塞拉绝不是习惯躲在幕后,操控别人命运的人。
  埃德温固然很重要,是虫族历史的浓墨重彩,也是文明的星火,但是如果可以,塞拉不想让这么重的担子,这么多的苦楚,压在埃德温一只虫的肩膀上。
  第6章
  “宿主,当前您的身体因精神力表现异常而发育延迟。宿主的精神图谱与原主不同,可以尝试催动精神力,让精神力与身体结合,催动身体发育,完成雄虫的‘进化’。”
  系统的回答十分笼统,却让塞拉知道,自己的状况是可以改进的,这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原主的长相在地球孩童的标准里,是可以做童模的程度。他的栗棕色的蜷曲卷毛浓密又有光泽,皮肤白皙如同牛奶一般,脸颊上生着几颗色泽淡淡的小雀斑,樱色的唇天生带着微笑的弧度,轻轻一抿,肉嘟嘟的脸颊上就会挤出两个甜蜜的酒窝。
  可是塞拉一想到原主做的那些残忍的烂事,就对这幅皮囊敬谢不敏。
  更何况,现在四头身的模样固然能在前期降低埃德温的警惕性,温和地引导埃德温走向命运的轨迹,可是一直保持这只能卖萌用的四头身,不仅日后帮不上埃德温和反叛军的忙,自己的安危都不能得到保证。
  是的,塞拉也担心他自己的安危,哪怕他是一个看似高高在上的雄虫。
  如果塞拉像他教导的那些大学生一样清澈愚蠢的话,他可能会觉得在虫族这样畸形的社会体系里,穿越成雄虫就高枕无忧了。毕竟原主这样一个身患残疾,毫无武力的雄虫幼崽,都能通过科技的力量和社会的系统性压迫,虐待身强体壮的雌虫。理论上来讲,在宗教洗脑、国家律法、雄虫对雌虫的生理克制这三重保证下,雄虫在虫族的社会体系里是无敌的。
  可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且不说系统的存在侧面佐证了这个病态的体系即将迎来灭亡,且说这个体系本身,就存在许多漏洞。
  雄虫的数量太少了。当一个群体凌驾在另一个群体之上,武力值和数量的碾压都是至关重要的,即便雄虫从自然生理上可以通过精神力和信息素压制战力卓绝的雌虫和亚雌,可是他们的力量是有限的,身体是极端脆弱的,诞生的数量更是远低于雌虫和亚雌的数量。而且,像塞拉的原身这样具有发育问题,等同废物的雄虫,其实并不算少数。
  无法发育的雄虫,是不具备支配雌虫的“神力”的。而如果自称是雌虫和亚雌“创世神”的雄虫被剥夺了“神力”,力量体系瞬间就会倒转,如今雄虫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宗教洗脑还是其他手段,都看起来像是为了掩盖什么真相而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