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学校里共享电动车不让两个人一起骑,江浔都不敢说放轮椅是要去骑车,他抱着谢景珩往停车点走的时候,感觉喝醉的不是谢景珩,是他自己。
  江浔想了想,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他向来没那么多想做的事,谢景珩说想做什么他就陪他。
  现在也是,别伤着、别难过,谢景珩做什么都行,如果奢求一点,他希望一直是自己陪他。
  江浔把谢景珩放在电动车座,自己坐在他身后扶住他的腰。
  谢景珩一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把自己两条腿摆好,直起腰向后贴了贴,“你…手往上靠靠,腰上感觉不太到,还是挺、挺吓人的。”谢景珩不太好意思地说。
  “嗯。”江浔手挪到他胸口位置,把他整个人揽进自己怀里,隐忍般深吸一口气。
  有的话他怕谢景珩忍着不说,他心疼,谢景珩说了,他也心疼。
  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日常生活工作不方便至少还能做,有他在,他可以帮他做。可是人生还有很多事啊,谢景珩以前喜欢旅行,喜欢尝试新事物,喜欢游泳、滑雪、跳伞、高尔夫,这些他帮不了。
  生活被强行收窄,超出日常的每一次尝试都是未知的难度,谢景珩也会害怕。
  江浔心疼得快要碎了。
  “我拧车把了啊?”谢景珩没他这些心情,只是有些紧张地问他。
  江浔把下巴搁在他肩窝,“走吧,骑慢点。”
  江浔一手揽着他,一手扶着后座扶手,车起好步他才把两侧的腿收起来。
  谢景珩试着加了点速,晚风把他的刘海掀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朗的眉眼。
  “我靠,我好厉害啊。”他突然傻兮兮地笑着说。
  江浔也笑了,“嗯,特别厉害。”
  谢景珩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学号4701的同学您好,请问您此次行程的目的地是——”
  “清湖。”
  “好的,目的地清湖,小谢司机很高兴为您服务!”
  ……
  夜晚的清湖没有天鹅,只有一枚弯月,很小,却很亮,静静地躺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银色的光辉在微波上跳跃,四周的树木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着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两个人把车停在湖边,都没讲话,只是安静看着湖面。
  他微微低头,看向谢景珩。
  不知道谢景珩在想什么,在想他们以前在湖边散步,抑或是他自己在清大读书的四年。
  谢景珩额头上出了层薄汗,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粉红,不知道是骑车累的还是兴奋的,江浔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谢景珩抓住外套想脱,“我不冷,你感冒刚好自己穿着。”
  江浔抓紧外套领口把他罩住,“穿着,出汗了吹风会着凉。”
  江浔的头发也被风吹乱了,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高鼻薄唇,锋利又凉薄。可他有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容易给人很深情的错觉。
  谢景珩被江浔揽在怀里,周身都是江浔独有的冷冽气息,他偏过头,目光从江浔的眉眼、滑到鼻尖、最后停在唇瓣,很想吻一下。
  江浔以为他要吻下来了,谢景珩却只是定定看了一会儿,在谢景珩目光移开前一秒,江浔忍不住低头去吻他,然而谢景珩偏过头错开了,唇瓣擦过侧脸。
  “我说过了不行。”
  这个角度江浔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能做朋友。作为朋友,我关心你,我希望你住在我家直到……心理不再出状况,但是如果你想,你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你喜欢谁都无所谓。”谢景珩冷下脸看着湖面,一口气说完,顿了顿,“还有,我知道你在查当年的车祸,别继续查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又这样。”江浔紧盯着他,“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遇到事情就推开我?”
  “现在这样挺好。”谢景珩说的很轻,就是太好了,太幸福的虚幻,不立即打碎,便会沉迷。
  “自始至终,我从来没给过你在一起的承诺,是你会错了意,你现在想明白了要走就走……”
  “走吧。”江浔猝不及防地打断他,谢景珩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生出些恐慌。
  江浔却突然抱紧他,把他整个上身笼罩压进怀里,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温暖地、有力地跳动。
  “回去吧,我冷。”江浔把眼睛埋在他肩窝,说话带着鼻音。
  谢景珩皱起眉,“冷就把你自己外套穿上!”
  江浔抱着他不撒手,也不抬头,蹭着他肩膀摇头,他颈侧突然感觉沾了点水。
  “你……哭了?”谢景珩侧过身回头看,江浔不抬脸,只露出低垂的眼睛,有点红,睫毛沾了泪成一簇一簇的。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哭,”谢景珩无奈地说,“收一收,一会儿门卫看见,再以为我把你怎么的了呢。”
  谢景珩抬手给他擦了下泪,结果越擦越多。
  “……”
  “都多大了,江总,算了。”才二十四,也没多大。
  “走了,别光抱我,扶着点后面。”
  “哎哎你抬头也看看路,我掉头了?”
  “你那腿也是摆设啊,看着平衡着点,摔了我可没辙啊……”
  ……
  第28章
  谢景珩半夜是被胃里疼醒的,浑身都是黏腻的冷汗,他指尖用力按住上腹,腹部知觉不太灵敏,但是里面的胃却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
  他没得过胃病,顶多是娇贵了点,吃得不对劲了偶尔难受,喝酒也很少喝到大醉。
  今天这点酒,还是纯啤酒,完全不至于难受啊。
  他第一反应其实是叫江浔,还没摸到手机,先想起晚上说的话,刚说了做朋友,大半夜找人家又是什么意思。
  谢景珩吐出一口打着颤的气,把身子蜷缩起来。
  胃里一阵阵绞着疼,不带停的,太折磨人,谢景珩疼得快神智不清时,忽然感觉一股强烈的不适从胃里翻涌上来,他本能地想起身可是起不来,一下跌回去了。
  ……总不能吐床上,他硬生生把喉头的恶心压回去了。
  从右侧卧拽着自己的腿变成平躺,可身上使不出劲儿,怎么也翻不到离床沿近的一侧,连给自己翻个身都做不到,他拿自己这副不能动的身体一点办法都没有。
  啾啾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跳到床上,围着他打转,一个劲儿蹭他。
  江浔手机常年静音,只给谢景珩的号码设置了铃声,谢景珩从来没打过,睡梦中听到铃声他还感到陌生,看见屏幕上的名字一下子清醒了。
  他还没按接通就开始往楼上跑,一步三个台阶,这辈子没觉得二楼这么远过。
  江浔直接冲进卧室,看见谢景珩抵着床头蹭坐起来一点,手死死按着胃,惨白的脸上都是冷汗。
  “江浔……”他极低地叫了一声,还不及旁边幼猫的声音大,像是呜咽。
  江浔把他从床头揽进怀里,拉开他死抵着上腹的手,用掌心护住他的胃,“胃是不是,别按那么大力,怎么个疼法?”
  谢景珩忍到极限了,根本回答不了他,借着他的力把身子歪向床沿吐了,江浔手扒住他的肩才让他没有栽下去。
  谢景珩每吐一下,江浔感觉手底下的胃跳一跳,像活了一样,谢景珩身子就那么单薄一片,背后蝴蝶骨随着动作抖动。
  江浔看得心惊,根本不知道怎么缓解,也没办法直接带他去医院,只能轻轻揉着安抚他痉挛的胃。
  晚饭后他已经吐过一回,现在吐出来的都是水,一点食物没有。谢景珩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胆汁都要吐完了,喉咙烧得发疼。
  可还没消停片刻,他又俯身吐了一口。
  这一下,江浔神色瞬间变了,扶在他肩的手上力道陡然增大,谢景珩掀起眼皮朝地下看了一眼,是血……
  他攥着江浔的手臂,一开始感觉自己手抖,后来发觉江浔也抖,他觉得江浔可能有点害怕,毕竟现代人,谁能看见别人吐血不害怕……
  谢景珩撑着江浔手臂费力地把自己上身直起来,江浔扶着他肩,手愣是抖得一点没使上劲儿。
  完了,真把人吓着了。
  谢景珩吐完胃里倒是消停了,只剩下干疼,他抽了张纸擦掉嘴上的血,“应该是胃出血,不是绝症……”
  江浔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捂着他腹部的手,慌乱地摸手机,“我打120。”
  “别慌。”他握住江浔发抖的手,哑着嗓子说。
  谢景珩抬起头,对上江浔不安的眼睛,“就是胃有点出血,不用打120,去医院挂急诊,你开车。”
  “不用打120?”江浔在确认,但本能地还是信他。
  “120来了先做一遍心电图,没用,还耽误时间。”谢景珩稳住声音解释,胃里变成刀割一样的钝痛。
  江浔给他裹了件长羽绒服,抱着他就想去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