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机构,也就是出国。
  范女士特意给顾染指了下名片上的地址。
  顾染装没看到。
  闻澜蝉亦没有反驳。
  “咳。”
  范女士咳嗽一声,“小闻,是不是顾染哪里对你不好,让你不高兴了?今天阿姨在呢,你跟阿姨说。”
  闻澜蝉浅淡的笑。
  “没有阿姨,顾染很好。”
  是她自己的问题。
  早知道治不好,还不如不回来。
  文瑾冷哼一声,“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分手不就是因为她……”
  闻澜蝉温声打断:“阿姨您放心,在顾染和我分手之前,我不会走的。”
  这要是还听不懂,顾染就是傻子了。
  她站起来,把药罐塞到闻澜蝉手里,尤为冷漠的说:“那就分手,你走吧。”
  药罐从闻澜蝉手心滑落,她猛地抓住顾染的手,指尖无意识的蹭了下。
  她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唇瓣抿了抿,紧到发白。
  特别是那双眼睛,不聚焦之后愈发楚楚可怜。
  顾染有一点心软,又纠结,心乱如麻。
  但她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的。
  闻澜蝉需要出国治疗。
  她需要结束这段不健康的感情。
  是从头开始还是彻底结束,都是未来的事。
  当务之急是闻澜蝉的眼睛。
  “妈,走了。”
  拄着拐,顾染走得毅然决然。
  范女士没辙,嘱咐闻澜蝉两句才追上去。
  听着门口渐渐远去的车声,闻澜蝉弯腰捡起滚落的药罐。
  打开,她伸手摸了一把。
  除了药丸,还有一张字条。
  她把字条交给文瑾。
  “上面写了什么吗?”
  文瑾打开,看到了。
  脸色不可抑制的发青。
  闻澜蝉催促,“什么字?”
  文瑾恨不得把字条撕了。
  但她太了解闻澜蝉。
  于是她咬着牙念出来——
  “你要和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第29章 我在和你道歉啊。
  新年前夕,范女士拉着顾染装饰公寓。
  顾染的公寓冷冷清清的,一点年味都没有,范女士很不喜欢。
  幸亏年货提前买好了。
  站在门口摆弄对联,范女士回头看懒散的顾染。
  “你倒是给我点意见啊。”
  顾染倚着墙,无精打采的,眼皮都睁不开。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一闭眼就是噩梦。
  新年不新年的,对她来说根本没所谓。
  一句话都不想说,范女士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
  “你这孩子……”
  对门的施颖听到动静,推门出来。
  “阿姨,往左边一点,歪了。”
  “这样?”
  见着施颖,范女士欢喜多了。
  施颖笑着点头。
  等对联贴好,施颖走到顾染身边,用很轻的声音说:“狗仔的第一素材我都截断了,网上有的没的也都处理了,不会让人查出闻老师的信息。”
  顾染没说话,跟没听见似的,眼神一点一点往下坠。
  她这种状态,让施颖想起刚认识她那会儿。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搭理人,还有莫名其妙的文艺病。
  撑着拐杖,顾染没来由的问:“是不是下雪了?”
  对味了。
  施颖说:“嗯,大雪。”
  超过施颖的预料,顾染没接下一句。
  她顺着墙壁滑落,坐下去,左腿曲着,受伤的右腿平放,拐杖跟着倒下来。
  她捂住脸,施颖听到啜泣声。
  很小,很压抑。
  可真实存在。
  “顾染……”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施颖抬头看向端着水果从屋里走出来的范女士,“阿姨,她最近,都这样吗?”
  范女士叹了口气,“对,突然问一句莫名其妙的,然后就开始哭。”
  和第一次失恋的大哭不一样,顾染现在是收敛的,克制的。
  她到现在,都在努力的做个成熟的大人。
  施颖知道,“不是莫名其妙的。”
  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和闻澜蝉有关。
  顾染和闻澜蝉有过五年,从十六岁到二十岁,从春夏秋冬到秋冬春夏,还有相互惦记的七年,彼此的每一缕情绪都早已经属于对方。
  所以听到下雪顾染会哭。
  不下雪也会哭。
  “没事,让她哭吧,哭完就没事了。”
  自己的女儿还是了解的,范女士大大咧咧的把水果递给施颖。
  “来,吃点。”
  “啊……”
  施颖不知所措的接过。
  真就不管了吗?
  顾染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看出施颖在担心顾染,范女士说:“你别看她嘴硬,其实啊,她分手是为了小闻能心安理得的出国治疗,她现在哭八成也是担心小闻,等她自己想清楚就没事了。”
  “闻老师?”
  品味一番这话的含义,施颖蹙眉问:“闻老师生病了?”
  昏倒那事,这么严重?
  范女士看看顾染,捂着嘴小声说:“小闻的眼睛,看不见了。”
  施颖一惊。
  看不见了?
  随手一副画就能开出天价,拥有一双能识万色的眼睛的闻澜蝉,看不见了?
  范女士又说:“但小闻说她随时可能康复,我也不懂,她身边有个心理医生在照顾她,你说心理疾病会影响眼睛吗?真应了那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范女士拿手机给她看。
  “其实我搜了一下,网上说小闻能分辨出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颜色,但也因为太敏锐,就容易受刺激。唉,不知道她这七年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怎么折腾成这样。”
  施颖思考一番,觉得很有道理。
  眼睛算是比较脆弱的器官了,她们歌手平日里歌词看久都容易疲惫,何苦是画家。
  闻澜蝉……可能很累吧。
  顾染也是这样,能够写出矫情文艺让人有共鸣的文字,就意味着她有比普通人更敏锐的情绪感知力。
  情绪敏感,有好有坏,她现在就是陷在情绪给她的死胡同里,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要走出来,也得比别人花更多时间。
  上次是两年,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情绪弯弯绕绕,又把顾染缠了进去。
  反复七年,见到闻澜蝉,顾染还是沦陷。
  这次要多久呢?
  施颖不知道。
  她可能没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顾染。
  至少是没有范女士了解的。
  顾染在地上哭,范女士在用手机搜索吃什么补眼睛。
  施颖觉得自己应该走了。
  “阿姨,我今晚的飞机,你们俩在这儿过新年挺不方便的,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我让助理来帮忙。”
  范女士连声答应:“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的要照顾好自己。”
  “嗯,阿姨放心。”
  留下助理的联系方式,施颖看一眼地上的顾染,扯扯嘴角,转身走了。
  范女士踹踹顾染,“我煲个鱼汤给小闻吃,你去不去?”
  顾染正伤感呢,给亲妈一脚踹迷糊了。
  “妈……”
  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不去拉倒。”
  范女士果断回屋做饭。
  顾染抹了把眼泪,一抽一抽的扶着门框站起来。
  哭的胸口疼,顾染弯着腰,探头看厨房忙碌的范女士。
  “你干嘛?我都跟她分手了,你给她送什么鱼汤啊?”
  “又不是为了你送的。”
  范女士淡定的开火。
  “你喝不喝?”
  顾染:“……”
  悲伤情绪都没了,她把拐杖一扔,跳到沙发上坐着。
  赌气似的一声:“喝!”
  范女士熬的鲫鱼汤,大火十分钟,小火十分钟,新鲜鲫鱼熬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
  她给顾染盛了一晚,剩余的装进保温盒里。
  “要不还是你去送吧,明都我不熟啊,迷路怎么办?”
  顾染当听不见,埋头喝汤。
  “行吧,我自己送,嘶,诶呦。”
  范女士以拙劣的演技捂住肚子,保温盒好巧不巧的落到顾染手边。
  她挥着手往厕所去,“我先上个厕所,诶呦,鱼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我得快点。”
  话术更拙劣。
  两口喝完鱼汤,顾染瞥向保温盒。
  她妈应该是不会送过去的,她和闻澜蝉分手了,范女士没那么没分寸。
  范女士一开始就想让她自己送给闻澜蝉。
  她担心闻澜蝉,想再见见闻澜蝉,范女士都知道。
  没犹豫太久,顾染用手机打了车,提起保温盒出门。
  鱼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黄昏时分到画室,从小路进去,眼前的光越来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