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应殊亭茫然,颜执安莞尔,告诉学生:“我不委屈。”
  她得陛下,是此生之幸,哪里来的委屈。相反,她很珍视与皇帝的感情。
  应殊亭迷茫而来,似懂非懂,但她敏锐地发现老师与以往不同了,所谓的感情让她卸下自己锋芒的一面,甘愿站在陛下身后。
  她走后不久,皇帝匆匆回来,热出一身汗,端起皇后的茶,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慢一点。”颜执安接过空碗,问一句:“还要吗?”
  皇帝握着她的手,复又喝了一碗,“我去换身衣裳。”
  她转身去往内寝走,秦逸跟上前,颜执安看了一眼,随后也走进去。
  皇帝出了一身汗,白色的中衣上都是汗水,秦逸让人准备了更换的衣裳,皇帝自己脱了袍服,抬手见秦逸还在,便道:“你退下,朕自己来。”
  “遵旨。”秦逸行礼,徐徐退出去。
  颜执安走进来,望着她纤细的腰肢,唇角抿了抿,恰好皇帝回头,两人对视一眼,皇帝招呼她:“你站着做什么?”
  “不让秦逸伺候你吗?”
  “你放心吗?”循齐挑眉,略显英气,玩笑道:“不如我将秦逸找回来?”
  一句玩笑引来不满,颜执安上前,拿起床上的中衣,“陛下使唤臣,越发自然了。”
  皇帝微怔,眉眼蹙起,欲解释,腰间一疼,“你怎么又掐我。”
  “分神作甚,抬手。”颜执安无奈,“说你一句,又发呆。”
  循齐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看着她,脑海里重复她说的话,自己没有使唤她的意思。
  待换上罗裙,循齐不觉瞄向她,一眼看过去,恰好被她撞见,循齐忙摆正姿态,装作无事发生。
  “有话就说,何必偷偷摸摸,你是陛下,不必装可怜。”颜执安郁闷,“你怎地和小媳妇似的,看着委屈极了。”
  “你……”循齐欲言又止,鼓起的勇气又在不经意间消散了,她换了句话问:“你闷不闷?”
  颜执安摇首,抬手整理她的衣襟,俯身又将香囊悬于腰间,抬手摸了摸,这才慢悠悠起身。
  循齐望着心爱的人,一举一动,不显山不露水,带着温柔,宜家宜室。
  “你若是闷了,自己去走走,不对,你若无趣,替我处理政事,我腿疼。”她故意弯腰拂过自己的膝盖,道:“施针的时候可疼了,你既然回来,我可歇一歇的。”
  “还疼?”颜执安没在意前面的话,只在意她的腿,她点点头:“疼,骨子里疼。”
  一句话半真半假,颜执安不去怀疑,只当她是真,扶着她去床榻上坐下,“那便不回去了。”
  循齐得逞,唇角翘了起来,很快,又识趣地收敛,道:“我让阿翁将奏疏送来,你替我处理,等会院正就来了,今日要施针的。”
  施针是两日一回,舒缓筋脉,前日来的,今日该过来了。
  话音落地,秦逸在外询问:“陛下,殿下,院正来了。”
  “令他进来。”
  是皇帝答复的,声音带着雀跃,秦逸闻声也笑了,可见陛下心情不错的。
  院正进殿,帝后都在,他上前行礼,询问这两日的走路情况,循齐往严重了说,道:“疼,走路也疼。”
  打开药箱的一双手抖了抖,院正不可置信地直视皇帝陛下,“当真?”
  “陛下与你开玩笑的。”皇后立即说和,“陛下,院正年岁大了,经不得你刺激。”
  循齐这才收敛,笑呵呵地与院正说话,“走路不大疼,平躺下来有些疼,乍然落地也疼。”
  这么一听还是没有休养好,院正再次唠唠叨叨,劝说皇帝多休息,少走路,循齐一反常态地认真听了,院正万分激动,皇帝终于肯听话了,不免多说几句。
  一番絮叨后,循齐听得昏昏欲睡,但还是连连点头,听话。
  针刺入穴道里,带来绵绵疼意,瞬息间驱散了困意,循齐疼得一颤,看着院正慢慢地将长针取出来,消毒,扎入肌肤,慢慢地深。入。
  施针的过程缓慢,针入肌理,行得慢,牵扯着人心。
  秦逸屏住呼吸,觑了一眼皇后,发觉皇后神色平和,目不转睛盯着院正施针,看似不在意,但她的眼睛出卖了她。
  帝后之间的感情,有些莫名,可两人相处时时透着亲密。秦逸不懂两人的感情,依稀记得皇后回宫时,陛下震怒,短短不过三四月的时间,两人竟然爱得那么深厚。
  施针前后需要半个时辰,殿内众人都默默等着。
  眼看至午时,院正才将针取出来,循齐疼得满头是汗,腿间发热,似浸泡过热水,她低头端详自己的腿,依旧是微肿的。她忍不住问院正。
  院正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后与皇后说道:“陛下这些时日走得有些多,不如再坐轮椅。”
  循齐:“……”,
  “好,我记住了。”皇后轻声答应下来。
  秦逸送走院正,殿内热闹起来,宫娥来回走动,打水奉茶。
  循齐依旧在看着自己的腿,腿伤两道伤痕,尤其是中毒的那条疤痕,狰狞难看。她不免叹气,抬头看向一侧拧帕子的人:“你说,它若去不掉,怎么办?”
  “臣妾不会嫌弃,也省得陛下去勾三搭四,多好。”颜执安打趣一句,拧了帕子,走至榻前,抬起皇帝的脸颊,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汗水。
  循齐心中郁闷,被迫抬首看着她:“你会嫌弃吗?”
  “不嫌弃。”
  “我嫌弃。”
  颜执安手中一颤,朝她的腿上多了一眼,不免讥讽道:“你自己又不常看,嫌弃作甚,陛下若要试探我,大可不必。”
  “你不觉得它很丑吗?”
  “是丑,要不给你割去疤痕重新再长新肉?”
  “你好狠的心。”循齐浑身一颤,想起夏日里割除腐肉的剧痛,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忙将裤脚卷下来,“你不嫌弃就好。”
  她忙拿毯子盖住自己的腿,不让看了,颜执安瞥她一眼,道:“安分了?”
  “我让太医去寻些去疤痕的药来。”循齐还是不甘心,动了动腿,郁闷地看着颜执安,忽而说一句:“我看过你的身子,你身上没有……”
  荒唐的话引得宫娥们抬首,就连秦逸也是不觉惊颤,幸好颜执安手快,急忙捂住她的嘴。
  什么话都往外说!
  “都退下。”颜执安吩咐道。
  女官领着宫娥鱼贯而出。
  人走后,颜执安剜她一眼,道:“不许胡说。”
  “我可以说完刚刚的话吗”循齐抱着侥幸心理,“我可以,对吗?”
  颜执安冷漠拒绝:“不可以。”
  循齐失落,仰面躺下,顺势抱着腿,故作哀嚎:“腿疼、身上疼,哪里都疼。”
  “那就疼着。”颜执安居高临下地看着撒泼打滚的的皇帝,不知怎地下又想起那块打滚的木头人,道:“疯子看到你这你这么耍无赖,肯定拿棍子打你。”
  “她才不会打我,她最多只让我自己洗衣裳。”
  “是吗?那我会打你。”颜执安莞尔,“还会给你系铃铛。”
  皇帝立即坐了起来,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襟,十分正经:“朕还有事,先回议政殿。”
  “不装腿疼让我处理政事了?”颜执安戳破她蹩脚的谎言。
  第130章 是要朕投怀送抱吗?
  帝后大婚后朝政如旧,各部有条不紊地进行,前朝尚算安稳,后宫里皇后召集名医替陛下治腿。
  皇帝忙,皇后更忙。
  循齐看着她忙,旋即也不管,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只每日一碗接一碗的汤药喝到想吐。
  然而一抬头,看到颜执安关切的眼神,她只得继续喝。
  许是知晓她会阳奉阴违,颜执安每回都是等她喝完药才走。
  直到腊月里,循齐终于拍桌:“我不想喝了。”
  气息不过一瞬,瞬息又没出息地软了下来,端起汤药一饮而尽,喝完后将空碗递过去,道:“我明日可以不喝药吗?”
  颜执安看着她,将空碗递给宫娥,道:“不想喝就不喝了。”
  “啊……”循齐始料未及,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这么一来,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她顿了顿,改口说道:“那我还是继续喝罢。”
  “不喝了。”颜执安语气低沉,罕见地带着几分沮丧。
  循齐觑她一眼,担心她转不过弯来,不觉说道:“还是喝罢,我、我不和你闹了。”
  颜执安不语,她知道药不好喝,光是闻起来便觉得作呕,更何况去喝,皇帝每回都是咬牙切齿地喝下去,且喝了这么多日子,并未见到疗效。
  如果有效果,良药苦口利于病,可这样看不到效果,让人无端揪心。
  她不语,循齐自觉自己犯错,心中焦急,冷不防,对方看过来,她吓了一跳,“你、你生气了?”
  “气什么,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些药闻起来就想作呕,不喝了。”颜执安释,不得不相信原浮生与院正的话,腿疾是无法根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