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帝擎抱着沉睡的翎九回到南禺,一路都不愿放手,深知这孩子的牺牲,无形消解了三界一浩劫,他欠南禺一笔人情,三界亦欠南禺一笔恩情,但鲜有人知晓。
  听了这桩往事,司命双目通红,原来那女娃娃是师父临终前竭力想要保护的孩子,想起天河改道后,他与翎九交手并未留余地,心里不住地后悔:我拿法杖锤了她的翅膀,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你不知情,没必要内疚。
  帝擎拍拍司命肩膀安慰,见对方手背布满青筋,知道对方压抑着情绪,开解道,受七杀影响,她性子确实好斗,本君相信姬元会解决的,他是位好父亲。
  司命不解:好父亲会让女儿元神引入七杀?连麒麟族都明白的道理,他一个活了万年的凤帝会不知?
  是,本君也犹疑,但想起他活了万余年,所知所经之事远胜于我们,最后才没有坚持最初的想法,依他的意思把七杀困在翎九元神中。
  天帝的意思是他有意为之?
  不管他本意如何,有什么企图,本君不在乎。此事结果确实为三界化解了一次灾祸,仅凭这点,我帝擎呈他恩情,其他的没必要追问清楚。
  帝擎向来恩怨分明,也不喜欢管闲事,司命了解这位年轻天帝性格,也不再多言。
  只不过想了又想,他还是道:天帝,我想去南禺看看那孩子。
  师父死前还拼命保护的孩子,他想亲身了解一番,不愿只是一面之缘就给对方定了性。
  月老的事确实让孩子受了委屈,本君已经让天妃置办了翎九这年纪喜欢的首饰衣服,你去的时候一同带上,就以司命府的名义吧,你师父与姬元好似交情不浅,对方才水淹天宫,本君不好显得太刻意。
  是。
  翎九回到南禺,刚到凤凰宫就看见跪在殿外的七哥炆羽,她拉了拉爹爹衣袖:爹爹,下雨呢,别让七哥跪了吧。
  你觉得下界为什么会下雨?而且还是瓢泼大雨?
  知道是自己闯的祸事,翎九无言以对,索性胸口一拍,全担了下来:好啦!爹爹,都是我的错,和七哥没有关系,我来跪,您别罚他了,好不好?
  和他没关系?,姬元气笑,从翎九袖口拿出她一直藏着的玉牌,指了指上面的名字,翎九,你给为父念念,这谁的名字?
  看着偌大的炆羽二字,翎九面不改色。
  我今天中午等七哥盖上五彩祥云被在房间的梧桐椅上睡着了,就从他玉石枕头下偷的。不然我怎么进入南天门找人算账啊?爹爹,七哥真的不知情,不然他就跟我一起了。
  这话一气呵成,毫无停顿,姬元盯着不眨眼的翎九,冷笑:细节太丰富,话太密,阿九,你在撒谎。
  我
  翎九语塞,说不出话了,手指揪着,想着该怎么补救。
  谁知炆羽直接承认:父君,确实是我主动把玉佩给的小妹,一切都是因为我,您罚我吧。
  听见这话,姬元气的一手按着心口,觉得闷哧哧的疼。
  他究竟造了什么孽,竟有这样一双好儿女。
  右手颤抖地指着炆羽,咬牙问:炆羽啊炆羽,你真是好哥哥啊,那你妹妹杀人,你是不是还帮忙递兵器?
  那倒没有,,翎九认真辩解,上次在蓬莱有个不长眼的蛇精调戏我,我握住七寸直接捏死了他,一眨眼的事儿,根本不需要七哥帮忙。我们把它丢在熬东西的锅里做蛇羹,不过太难喝了,还有杂七杂八的药草味,尝一口就吐了。
  这事翎九说的很是放松,倒是姬元听了,忍不住双眼发白,太阳穴是一阵一阵的刺痛。
  感情一年前闹事的是你们俩啊!
  一年前蓬莱仙岛举办炼丹会,昆仑的青橒上仙带了她最珍惜的雕花两仪炉与大家分享,谁知用时发现里面有个蛇身,青橒上仙震怒,以为是蓬莱仙岛的人故意如此玷污她炼丹炉灵气,蓬莱仙岛的人也气,以为青橒上仙故意浪费他们稀有药材不给丹药,一时间谁也没说服谁,查也没个结果,最后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昆仑和蓬莱的关系就此僵了。
  没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两个孩子,姬元扶额,差点要晕过去,幸好被赶来的凰后蕴华扶住。
  看见母亲,翎九和炆羽皆像是看见了救星,两眼发亮,异口同声:母后!
  第3章 去人间!
  来人,把老七和老幺送到,姬元撑着身子,费劲抬手指向凤凰山的那座九层高塔,毫无商量余地,送到栖灵塔思过,为期一月,谁也不能把人放出来,尤其你们几个!
  说着,他瞪向小跑赶来的另外七个孩子,都是他的好儿女,知道自己正在气头上,也不上前,不约而同躲在石柱后观察这里的情况。
  等炆羽和翎九被压走后,他捏诀设下结界拦住要跑的几人,走到他们面前,一个一个,重重指了指他们心口作为警告,最后走到年龄稍大的那位身前,伸手道:交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暗地给他们送吃的喝的,关了那么多次,每回都不长记性,出来还胖一圈,养膘吗!你是老大,要关爱弟弟妹妹,不是溺爱,知道么!
  青衣男子脸一阵青一阵白,很尴尬地交出了栖灵塔的钥匙,但看那找半天的动作,约莫是不情愿的。
  姬元哼地夺走钥匙,离开前不忘回头再次警告:这次谁要求情,直接!一同!到栖灵塔思过去!
  凰后蕴华见孩子们向她求助,观察了番凤帝的神色,遗憾耸肩,表示这次爱莫能助。
  栖灵塔内,听见锁门的声音,翎九熟门熟路走到墙边梧桐木的床躺下,深深吸口气,这还是上次来时大哥换的被子,闻着还有股新鲜的梧桐木香气。
  上次她被关进来,还是上个月。
  七哥,你睡不睡?,扭头见七哥在中间打坐,她把被子朝肚子一盖,那我先睡了哈。
  醒来的时候,从小窗看出外面已是黑夜了。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按着肚皮走到七哥身边,蹲下问:七哥,大哥有没有送东西来?
  没有。,七哥闭目养神,阿九,你也冥想吧,我猜大哥不会来了。
  怎么可能?那二姐也会来的,她最舍不得我饿着了。
  翎九并不担心,盘腿坐在地上,靠着七哥后背,对着门口望眼欲穿。
  外面雨声淅沥,想起昨晚二姐研制的新点心,嘴巴泛起酸,肚子是越发饿了,直到脑袋昏昏沉沉,瞧着天色发白,才终于意识到这次真的不会有人来了。
  七哥,她抬手敲了敲对方后背,听见后面传来闷闷的应答声,才继续说,你怎么知道大哥他们不来了?
  除了锁门,我还听见了施法布阵的动静。
  哦,我怎么没听到呢。
  你睡了。,炆羽终于睁眼,加上一句吐槽,跟死猪一样,我估计就是天塌地陷也吵不醒你。
  被七哥念叨也不是一两次了。
  毕竟年岁相近,从小到大便在一起嬉戏玩闹,被锁在一起惩罚的次数也多了去了,偶尔会互相埋怨几句,并不影响感情。
  翎九站起来拍拍衣服,胳膊上的补丁已经脱落了一半,半掉不掉的挂在衣服上,炆羽忍不住把那块布扯下,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见天庭来那老头穿的稀稀拉拉的,拄的拐杖还带毛刺,以为天庭是个穷地方,想着穿我那衣服不就糟蹋了,就让绮鹓从族人那儿换了件最埋汰的。,翎九转了一圈展示,哈哈笑着,怎么样?还不错吧,虽然难看,但穿着挺舒服的。
  炆羽嘴角抽搐,这衣服右胳膊没补丁,左胳膊一个补丁,他看着抓心,抬手指向墙角衣柜:那留的有你衣服,换了。
  我不,这个穿的舒服。
  翎九好似故意和炆羽对着干,专门在他面前晃悠,逼得炆羽再次闭眼打坐,眼不见为净。
  半日后,翎九看着炆羽递给自己的水,摇了摇头。
  刚刚她可全看见了,这人直接用长竹筒接的雨水,她才不喝。
  炆羽无奈:这里没醴泉,将就将就。
  说罢,见翎九嘴唇起皮,他捏诀把水烧开再递给对方:喝吧,干净的。
  我不要。
  翎九很固执,她就是渴死也不喝这些水,闻着都有股味,见七哥还试图劝他,当即捂着耳朵回到床上,假装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