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理所当然地,段远并没把祁砚知这次的突然掉线当回事。
  【非玄学不算命】:祁哥,织小兔子围巾用不着黑色我就没买,不过我有粉色和白色的羊绒线你要不要?
  粉色?
  祁砚知忽然有了想法。
  【q】:你给我留几团粉色的羊绒线,等我过两天开车路过你家的时候就去取。
  【非玄学不算命】:行。
  立即退出和段远的聊天框,祁砚知点开微信通讯录搜了搜名为“蒋猫猫”的备注,出来的是一个全黑的机车头像,拍摄背景是某个江边。
  祁砚知估计这是蒋昭南的宝贝机车之一,但他不了解机车,所以也不确定这款车对蒋昭南到底有什么吸引力,以至于让他把这玩意儿当微信头像。
  然而这头像还不算什么,真正让祁砚知感到意外的是,蒋昭南的微信名称居然就叫【蒋昭南】,今天饭桌上加微信的时候还没仔细看,现在点进他资料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细节。
  要不是祁砚知明确强调了只要他的私人微信而不是企业账号,不然就冲这么公事公办的名称,祁砚知绝对不带一秒犹豫地打给他秘书要蒋昭南真正的微信号。
  【q】:在吗?
  祁砚知发消息的时候蒋昭南正好在洗澡,手机他静音了,就放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
  一般来说就凭祁砚知这脾气这咖位,微信聊天对象还没哪个敢让他等太久,但蒋昭南不一样,他是祁砚知活这二十多年少数能看上眼甚至谈得上顺心和喜欢的人,对待这种尤为特殊的存在,祁砚知一向既宽容又偏心。
  于是就在蒋昭南洗澡的这十几分钟里,祁砚知翻完了他从十年前到现在的所有朋友圈,不过说来也离谱,这家伙看起来一副成功的社会精英模样,结果朋友圈里的东西又杂又中二。
  好几年前流行的杀马特风格,就那种爆炸头破洞牛仔裤外加夸张的印花t恤,祁砚知是真没想到蒋昭南居然还染过银白色的头发,就那种发梢和发根漂得特狠,中间发丝黯了一度,阳光下镀上一层银灰的纯白。
  那照片祁砚知看了看时间,大概六七年前,也就是蒋昭南差不多二十来岁刚出头的时候,比现在更白也更青涩,整个人就跟在发光似的,倚在微信头像那辆车旁边朝镜头吐着舌头比中指。
  靠!
  祁砚知舔了舔莫名有些干涩的嘴唇,右手拇指与食指沿着蒋昭南脸那块儿不断放大,半分钟过后,得到答案的祁砚知低骂了一声后把手机摔到沙发一角,仰头陷进沙发拿手臂遮住了眼睛。
  妈的,唇钉和舌钉,浑没边儿了,祁砚知舌头抵着齿尖笑得胸腔都在震。
  他的感觉果然没错,这家伙就特么该跟他天生一对,如果是榫与卯,那就严丝合缝地嵌着,如果是鸟与巢,那就心安理得地待着,当然,如果是虚无的黑与白,那就跟他成为阴阳八卦,边挨着边,尖对着尖,一手摸得着,一眼看得见。
  总之蒋昭南必须是他的,活着住一起睡一起,死了葬一起埋一起,过几十年选坟墓立遗嘱的时候,他俩的名字必须时时刻刻纠缠在一起,无论前后无论左右,只要蒋昭南这三个字在他身边就行。
  祁砚知越想越觉得不错,于是又从沙发那头捡起手机点开微信重新观察起那张照片,稍显锋利的含情目就那么明晃晃地笑着,像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可偏偏这个小混混却能把放任何人身上都是灾难的衣服穿得青春又阳光。
  笔直修长的双腿撑在车边,偏向一侧的t恤勾勒出流畅又劲瘦的弧线,总藏在西装衬衣底下不轻易示人的锁骨敞在微风里,一寸一寸地,流露着独属于少年人矛盾又和谐的美丽。
  娇艳的玫瑰?
  祁砚知想起了刚刚看过的爱情电影,原来这世上真有某种事物可以具象化如此鲜活生动的人类,而且恰到好处地,不施加任何定义,管它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只要美好,那就足以被歌颂、被赞美。
  不过思来想去祁砚知还是觉得单纯用玫瑰来去形容这个时期的蒋昭南有点太单调了,至少不够精准,但让祁砚知自己来想又会变得词穷,大概是因为事物变化人性复杂,用不变的词去形容变化的人总是怪上加怪。
  但话又说回来了,别的祁砚知不敢肯定,但蒋昭南是闷骚这事儿绝对没得跑!
  第17章
  就在祁砚知持续放大蒋昭南这张照片慢慢找细节的时候,手机最上方突然弹出了【蒋猫猫】的消息。
  【蒋猫猫】:?
  祁砚知见状赶紧长按照片把它保存在手机的私密相册里,然后才颇有点恋恋不舍地点进和蒋昭南的聊天框发消息:
  【q】:你那辆车后天是不是限行?
  蒋昭南搬进这公寓统共还没半个月,身上穿的浴袍都还是酒店送的,被他系得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紧实流畅的胸肌。
  回消息的时候蒋昭南一手夹着手机一手扯下搭在肩上的浴巾胡乱擦了擦发梢的清水,他不知道这个时候祁砚知突然找他干嘛,于是礼貌性地回了个问号等着他的下文。
  这房子浴室的空间稍微有点逼仄,尤其洗澡的时候,热气散不开,淌着余温的白雾就会充斥整个浴室甚至逸散到了客厅乃至卧室,蒋昭南洗完澡推门出来的时候皮肤跟蒸发似的红了好大一块儿,像进了桑拿房,没流汗但渴得要命。
  所以拿手机回了个问号后,蒋昭南又关了屏幕踩着酒店拖鞋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冷水,结果半杯水还没下肚,被他带过去放洗碗槽边的手机忽然亮了亮,蒋昭南瞄了一眼,然后边喝水边举起手机看了看。
  什么玩意儿?!
  问他车那天限不限行是几个意思?
  不会是今天出餐厅那会儿看上他车了吧?这年头都发展到偷车之前先通知车主了吗?
  明明是极其浅显易懂的一行字,但就是怎么看怎么怪,蒋昭南一口闷完水就放下杯子倚在橱柜边回消息:
  【蒋猫猫】:你怎么知道我车哪天限行?
  祁砚知刚还在尝试给自己前两天编的旋律写词,蒋昭南回消息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慢,于是祁砚知随口哼唱几句就在备忘录里写好了开头的几句词。
  删删减减了几个他不怎么喜欢的词后,蒋昭南的消息刚好就弹了出来,祁砚知点开聊天框不紧不慢地回着消息:
  【q】:我今天看见你车的时候顺便记下了尾号。
  尾号?
  蒋昭南看见消息的时候稍微愣了愣,随后挑了挑眉意外地想,这家伙没事记这玩意儿干嘛?
  暗恋他?好吧,还真是。
  莫名其妙想起吃饭的时候祁砚知说的那句“喜欢”,蒋昭南稍微弯了弯腰,脊背抵在一侧的冰箱边,有点儿沉郁地思考了会儿,究竟什么是喜欢?
  读书那会儿没教过,现在步入社会了没人教,但如果非要搜肠刮肚找出些具体的答案……
  这房子厨房的位置坐北朝南,中间的窗户正对着楼下棋牌室的方向,听不到声音但看得到灯火。
  蒋昭南整个人就这么陷在厨房冰箱旁的一小截阴影里,今晚有月亮,几寸清澈的月光透过窗半边洒在地上,半边洒在蒋昭南略显嘲弄的眉宇间。
  简单的一条消息居然想起了这么多恶心的脏事,蒋昭南“啧”的一声绷紧了被月色覆盖一半的下颌,满目无言间,自嘲地笑了笑。
  祁砚知还在等蒋昭南回消息,心想这人怎么跟他一样,经常性掉线失联,动不动回条消息都得等个十来分钟,换个没耐性的迟早得把他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蒋猫猫】:你记我车尾号干嘛?
  得,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等来了这么个白痴的问题,祁砚知一时间真有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q】:原因之类的不重要,我真正想问的是你那车后天限行的话能不能让我来接你下班?
  【蒋猫猫】:?
  这次回的倒挺快,祁砚知继续给他发消息:
  【q】:能,还是不能?给个准话呗。
  蒋昭南这头已经喝完水回客厅拿电脑准备进卧室工作,收到祁砚知这条消息的时候拿电脑的手稍微顿了顿,他先放下充电线腾出手给他回了条:
  【蒋猫猫】:你为什么要接我下班?
  祁砚知看见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q】:你为什么总问“为什么?”,说真话你会让我死了这条心,说假话你又肯定会找借口拒绝,那所以呢?你想让我给出一个怎样的理由?
  蒋昭南就着沙发缓缓坐了下来,电脑在他手边,开机后不停有消息闪烁,大多都是饶朔给他发的工作文件,其中有好几份提案都需要他亲自过目。
  今夜的工作量仍然不少,蒋昭南却转手将电脑搁在茶几上重新拿起手机,慢慢放大了祁砚知最后给他发的这条消息。
  说实话,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东西其实不用点破也都明白,更何况祁砚知这家伙今天就已经跟他说明白了,至于如何选择如何取舍就看他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