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女子绝望惊恐的注视中,一只手掌却忽地按在了大汉的肩上。
  “抱歉抱歉,刚刚是我弄错了,”蓝衣青年弯着嘴角:“但......你说的似乎也不是实话吧,咱们再好好聊聊?”
  说是聊聊,但根本不是这种氛围和谐的意思,等把事情问清楚时,那大汉已经血流满地几乎没了半条命。
  白元修拍了拍衣角沾到的尘土,又紧了紧手里的绳子,只给那呆愣的女子留下一句“你等等”后,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
  远处,有一白色的身影站在路边树下。
  白元修看见这幅景象时心里一咯噔,立刻轻功用到了极致,只在一息间就闪到了对方面前。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白元修急急忙忙问,结果就看见面前的青年双手抱着只花羽的鸽子,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我刚刚听见草丛里有声音,结果就发现了它,”萧青把手里的鸽子往白元修那边递了递:“不过还好,它没受伤,应该只是飞累了。”
  白元修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庆幸。
  萧青就是太善良太心软了,还好他刚刚收拾那大汉时离得远,不然要被萧青看见了肯定要完。
  白元修怕草丛里有蚊虫,把面前的人往马车那边拽了些,又大概说了刚刚救下那女子的事。
  萧青全程抱着那只鸽子安静地听着,当白元修随意抓了件衣服准备转身就走时、他才赶紧拉住了对方的袖子:“拿包裹最下面那件新的吧。”
  白元修顿时就有点儿不乐意。
  要只是件普通的新衣裳倒无所谓,可那件是萧青的啊!
  他都还没有穿过萧青的衣服呢!
  见白元修站在那儿半天没动作,萧青又补了一句:“人家一个大姑娘的、穿陌生男人穿过的衣裳不合适。”
  白元修一听觉得也是,在心里不断赞叹起他的阿青真体贴细致,一边就听话地把那件白色的新外衫取了出来。
  等白元修离开后,萧青才走过去把那摞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抖开、叠起,一丝不苟地整理着。
  他看着面前重新变得整整齐齐的一摞衣服,拿指尖在最上面的那件衣裳前襟上、一寸一寸地摸过去,他的动作又缓又轻,仿佛此时触碰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这衣服的主人。
  收拾好后,萧青把地上那只丝毫不敢动弹的鸽子抱了起来,手指翻动间,手上就蓦地多了个小筒。
  他打开里面的字条仔细看了看,而后撕下几个字来又装回去,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把那鸽子往树上一扔。
  鸽子被这么一抛当然就想扇动翅膀飞,可蓦地一股寒气袭来,它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摁住了一样,立刻落在树枝上不敢再动了。
  不一会儿后,白元修折返了回来。
  原来是那姑娘从听完那大汉说的一番话后就哭得伤心,孤男寡女的,他也不好离对方太近,只能先避开。
  看那女子伤心的模样,白元修二人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会儿,可没想到只一小会儿她就走了过来。
  白元修远远朝她喊:“你想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
  女子小跑过来,哑着嗓子道了谢,钻进了马车厢后就再也没了什么动静。
  马车徐徐前行,白元修估计着那大汉能撑多久,突然就耳边一痒。
  “这么做真的好吗?”
  白元修叹了口气,他正了正萧青带歪的席帽,也压低了声音:“没办法,她不亲眼看见的话是不会明白的。”
  那女子说想要回家,可那种地方,哪儿还能算得上是“家”。
  萧青没再说话,只轻轻靠在白元修肩上,无意识地搓动了几下自己的手指。
  大热天的,白元修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揉揉鼻子,有些疑惑:这也不像是要生病了啊?
  白元修换了个姿势好让萧青能靠得更舒服些,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天上盘旋着只鹰。
  鹰隼一身棕羽,在烈日照耀下,它翅膀尖那两根浅色的羽毛却仿佛是金子做的一般。
  那正是魔教里人人皆知的“金翼飞鹰”。
  白元修:!?
  非要挑这种时候吗!?
  第2章 传闻中的抢业务
  白元修有点头疼,当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疼。
  他安稳地驾着马车前行,可心里却在疯狂祈祷那只鹰能有点儿眼力见,别看着这地方空旷就直接一个猛冲飞下来。
  事实证明白元修真的想多了,那鹰在空中盘旋了没一会儿就施施然地飞走了,但白元修又不敢频繁地抬头看天,于是就这么心惊胆战地走了一路。
  那女子之前住的刘水湾不算很远,在日头刚落的时候他们就到了村口。
  刘水湾这地名里有两个字都和水有关,此处水源丰富,但那村旁的河流也没能给这里降温多少,踩在地上时就跟被火烤着一样,依然热得不行。
  白元修和萧青跟在女子后面往村里走,天黑了、路看不清,那女子又披着件过长的衣服走得不方便,好一会儿才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才终于抬手去敲门。
  不一会儿,门里就响起了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门一开,那声音也被掐熄了。
  女子嗓音有些哽咽:“阿兄,你不让我进去吗?”
  门后的男人脸色阴沉难看,张口就骂:“你来这里做什么!你——”
  还没等他说完,他挡着的门忽然就撞来一股大力,直接把他推得往后一倒砸在地上。
  男人刚准备开口,面前就忽然闪过来一个人,那人长相俊朗,笑容和善,可开口说的话却让人心里发凉。
  他说:“三十年的杏花汾好喝吗?”
  男人也不敢问这人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刚买两壶好酒,正准备晚上和那牵头的二狗喝个痛快,这会儿被白元修一吓,只哆哆嗦嗦不打自招:“我、我养了她那么多年,她不该回报点吗!”
  说着说着,他像是越发觉得自己占理,说的话也顺畅了起来:“况且她又不是没好处!那新衣裳、那敷面的细粉,要是没钱怎么能给她用!”
  女子泣不成声,只红着眼睛把那橘粉的稠裙撕了下来,穿着一身不完整的里衣就往外跑。
  白元修怕那女子想不开,抓起地上的外袍就准备跟上去,他伸手去拉萧青——可却没能拉动。
  白元修:?
  他正觉得有些奇怪,就见萧青忽然转过身来,对方脸上的怒意根本藏不住:“太过分了,我要和他理论理论,你先去!”
  白元修心里一叹,阿青还真是心善,要换是他早把人打得哭爹喊娘、再顺手扎成羊肉串。
  他往萧青手里塞了个小瓷瓶后,也不再多耽搁,赶紧就往女子跑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男人原本就只对拿着剑的白元修有点儿发憷,这会儿白元修离开了,他马上就松懈下来。
  他正心里嗤笑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能做什么,可当对上对方的眼睛后,他背上就瞬间爬上了一层冷汗。
  此时的萧青脸上哪儿还有一丁点儿表情,他把那小瓷瓶用丝帕小心地包起来放进怀里,再抬眼时,只拿一双像是寒潭一样的眸子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男人。
  “屋子里新打的柜子桌椅挺讲究,看起来你找的这位木匠手艺不错。”
  他道:“我在想,如果把你的手脚拧了,那木匠能不能给你雕一副一模一样的出来?”
  ...........
  白元修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女子,只隔了一段距离在她旁边坐下。
  他看着这在黑夜中显得像是无底深渊一样的河流,好一会儿才开口:“姑娘,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那女子一愣,扯出个算不上是笑的笑来:“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别难过。”
  白元修把剑拿来腿上放着,整理起那剑鞘上挂着的银饰:“这种事谁遇上都没法儿接受,你要接受就肯定不好过,这不能劝。”
  女子抹了下眼睛,许久后才低声喃喃道:“以前,我听人家讲隔壁村有个老先生在教村子里的孩童认字,不收钱,我想去,但阿爸说识字没用,不如多绣两块帕子。”
  “我跟着阿妈学女工,可我手笨,腿都被打青了也学不会那牡丹花要怎么绣。”
  “后来,我听说这世上有那女侠客,一人一马一剑,好像什么都不能阻拦她。”
  她没有说下去,但白元修能猜到这女子的江湖梦肯定是被粉碎得彻底。
  他想起一道火红的身影,忽然心里一动,问:“现在呢?现在你还想去那江湖吗?”
  女子愣怔地看着白元修,忽然又眼神躲闪起来:“不、不行的,我什么都不会,连跑都——”
  她的话音嘉然而止,显然是回想起了之前的遭遇,只垂下头、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起来。
  白元修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继续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侠客风范没什么关系,但我觉得那里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