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实际上他快疼死了!背上火辣辣的,右手连抬都抬不起来,但他根本不敢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适。
  发现萧青没起疑心后,白元修正松了气,却听见对方道:“嗯,不疼就好,一会儿得给你把这淤血揉开,不然几个月都好不了。”
  白元修:!?
  他飞速一个转身,眼巴巴地看着萧青:“不用了吧,只是磕到了而已,会自己好的。”
  萧青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那宛若实质的视线让白元修越来越心虚,最后只一咬牙:“知道了知道了。”
  他瘪瘪嘴:“听你的还不行嘛。”
  于是等那一瓶药油用完的时候,白元修已经脑子都疼懵了。
  他吸着鼻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越想控制就越哭得厉害,看上去委屈巴巴的,要是脑袋上有对耳朵的话肯定是耷拉着。
  忽然,他感觉背上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额头上也突然一凉。
  白元修愣愣地摸了摸自己额头,刚刚是......萧青亲了他?
  白元修心想不可能吧,萧青一直就脸皮薄,以前两人相处亲密的时候稍微离近点儿就会脸红,怎么可能——
  下一刻,他只愣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因为刚刚在那短短一瞥里,他看见萧青的脖颈耳尖是一片绯红。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白元修一把抓向对方的手腕,可萧青这套衣服袖口宽大,白元修一个手滑只抓住了对方的袖口。
  对视着萧青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白元修心中的情绪翻涌,他刚准备开口,不远处就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左护法,您要我找的东西我——”
  来人蓦地没了声儿。
  一阵风吹过,吹过那名教众,吹过萧青,也吹过了白元修、以及白元修身上半挂着的衣裳。
  在这荒芜的深林里,魔教里向来心狠手辣的左护法站在一男子身前,姿态冷漠。
  而那男子坐在地上衣衫半解、露出那显眼的处处红痕,他眼眶也是通红的,脸上还挂着几道泪痕,只敢伸出手轻轻抓着左护法的衣袖,像是在卑微地挽留。
  那教众大叫一声“啊啊啊我什么也没看见”,几个闪身就消失在这植物葱郁的林间,留下了一脸呆滞的萧青和白元修。
  白元修看着萧青,只觉得有种不知该从哪儿切入话题的迷茫,但他向来嘴比脑子快,嘴一顺就说出了口:“你这面具什么时候戴上的?”
  萧青捏着银白面具的边缘将其掀开,熟练地收起来:“就刚才。”
  白元修:......
  白元修一脸诚恳:“要是哪天你不在魔教干了,去当飞贼吧,肯定能赚个大的。”
  “啧,”萧青挣脱白元修的手,走过去帮白元修把衣服拉起来:“别嘴贫。”
  清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萧青蹲在白元修面前,一下下去擦着白元修脸上残留着的泪。
  被这样温柔的关心照顾,白元修鼻子又开始发酸了,他赶紧眨眨眼睛,声音闷闷的:“你不觉得......我这样很难看很丢脸吗?”
  萧青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哭。”
  白元修瞬间瞪圆了眼睛:“啊?”
  难道他之前哭过?什么时候!?完了。
  萧青没再说话,白元修脑子乱做一团、心里忐忑着也没开口,两人沉默许久后——
  忽然反应过来的白元修问:“刚刚那人,看衣服好像是朱雀堂的吧?”
  萧青“啊”了一声,蹲在地上和白元修面面相觑。
  白元修:“感觉好像不妙。”
  萧青:“......嗯。”
  事实证明,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
  白元修看着从他面前晃过的那个簪花小贩,额头青筋在欢快地跳。
  好家伙,已经彻底不演了是吧,直接莽到他们面前来了!从他们从魔教旧址离开算起,这已经是第几回了啊!?
  一开始这些情报探子还隐在暗处偷偷摸摸的打量他们,可渐渐的,这些人就越来越放肆了,不久前,一个卖花女童跟了他们两条街,笑起来又乖又甜。
  白元修还记得那女童捧着脸,天真懵懂地问他们要不要买花送心上人,让人十分心软。
  可结果呢!那家伙居然是个会缩骨功的教众扮的!
  这简直就是得寸进尺!得寸进尺!!
  白元修拿着一束还沾着露水的花,剔干净一朵的毛刺后就往萧青怀里塞一朵,心里骂骂咧咧的,手上动作却没停。
  白元修感受着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恼火得都要开始磨牙了,却听见旁边忽然飘过来一句:“怎么,你很在意?”
  他偏头过去看,萧青正单手抱着怀里的花,不急不缓地步步前行。
  萧青此时没再戴左护法的银白面具,但脸上的表情却像张面具似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目视着前方,街道喧闹,可他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在他眼中,那些行人商贩、两旁楼阁大概和一块石头、一株花草也没什么区别。
  白元修还记得当初一次见到萧青时,对方就是这样的姿态。
  当时明明面对着三个比他魁梧强壮的盗匪、那盗贼都已经要来摸他的脸了,可萧青依旧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白元修忽然就想,萧青十四岁来的魔教,而后两年面容尽毁,再之后也是时常蒙着面,成为护法后就更是了,几乎时刻面具不离身,江湖上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魔教左护法其实是个机关人。
  左护法太过神秘,没人知道他的面容,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永远只穿着一身白衣,像个无牵无挂的游魂。
  以前和萧青只是同为魔教护法关系的时候,白元修就无数次说对方装模作样。
  可现在想来,萧青确实是在伪装没错,但并不是故意伪装成那副高冷样,恰恰相反,他是在伪装成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白元修心里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往后两步绕到另一边,一把抓起萧青的手握在手里,朝旁边那两个拿大海碗喝茶的樵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直到把人盯得低头转身了才收回视线。
  他微微躬身弯腰,嘴唇在萧青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在意他们干嘛?我只在意你。”
  在这春末夏初的时节,阳光明媚灿烂,蓝杉青年沐浴在这阳光之下,却比那炽热的太阳还要耀眼。
  萧青为这一幕看愣了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花的手,想去触碰对方那弯起的嘴角。
  可他没能碰到。
  一声厉喝猛地响起,像是那夏日惊雷一般炸响在二人的耳边。
  “白元修!”
  第29章 见家长
  白元修往前一步挡在萧青身后,冷着脸看向面前怒气冲冲的男人。
  男人颌下的胡须都在抖,显然是气得不轻:“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
  面对这样的贴脸呵斥,白元修一脸茫然:“抱歉,您是哪位啊?”
  他这一句话直接像是点燃了炸药桶的火星,把面前的男人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是你爹!”
  周围暗搓搓围观的魔教探子们心想这人怎么说话呢,一上来就骂人?
  他们正准备出去给自家护法撑场子,忽然就听见白元修道:“之前您老不是说不准我进门了吗?您忘啦?”
  于是几位刚准备动弹的教众又悄悄缩了回去。
  行吧,原来不是骂人,那真是他爹。
  年过半百的白书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的频率之快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直接晕过去。
  眼看他像是站都站不稳了,一个伪装成茶铺伙计的教众摸过去准备扶人一把,避免这大庭广众之下的给闹出人命。
  谁知道他才一靠近,那看上去颤颤巍巍的男人却一个反手、直接把那茶铺伙计过肩摔给摔在了地上。
  众人:???
  白元修啧了一声,把那还在一脸懵的茶铺伙计给扶起来,塞了几块碎银过去又朝对方比口型:去喝茶吃饭。
  魔教有规矩,不得在没有教主允许的情况下私自探查教中人员的私事,像是护法家庭背景这种事当然算其中之一。
  之前他们是想八卦两位护法的事儿,后面留着没走也是怕白元修他们受气,这会儿白元修开了口,他们当然也不会再留。
  于是,这原本热热闹闹的街道一下子几乎就空了。
  白元修:......
  不是,之前围观的情报探子到底是有多少啊!朱雀堂这业务发展得离谱了点儿吧!?
  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只一个闪身挡在白书达和萧青之间,对着对他怒目而视的男人道:“事情就是之前我说的那样,不可能改!”
  白书达这会儿没之前那么激动了,看到白元修的动作后,他只往旁边探头准备仔细看看白元修之前提过的人。
  白元修心里还憋着气,这会儿看见他爹的动作就较上了劲儿,对方移一步白元修就跟着动一下,完全把那身后人挡得那叫一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