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停电了那就没办法了,明天来学校注意早点出发绕路……走读生现在可以走了。住校生得等到供电,不过估计等不到了, 事故问题有点大,校领导那边还在策划。那我给住校生们打手电,送你们回寝室?”
  “呼~”陈慢起身:“回家!”
  “好吧。”吕丁伸手乱摸了一下, 把桌上没拆封鼓鼓囊囊的薯片、面包、酥抱起来,瞎了一样摸索着向前,“许哥,快接一下!”
  许桑向前倾身,静静看了两秒,借前门手电筒照出的光线,描出零食袋的包装,问:“怎么?”
  “买给你的,刚看节目太兴奋忘了分。”吕丁说道,“快,都特别好吃!”
  许桑反手勾到书包,起身准备走:“不用,谢谢。”
  “那易哥你接着,”吕丁转了个向,“我和慢慢的心意都在!”
  易承已经挎上书包直起身靠着墙,看了眼他的手,弯身取过没用过的塑料袋,没客气:“谢了。”
  吕丁嘻嘻一笑:“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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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途把零食悉数进贡给门口的某保安,走出一截路后,易承勾了下许桑的手,看他表情正经得过分,他晃了晃勾到的手,问:“生气了?”
  许桑回答:“没有。”
  易承停下步子看着他:“那这是?”
  许桑难得眼神闪躲,别开他的眼睛,直言:“没缓过来。”
  闻声,易承愣了好久,尤其是许桑说这话时下意识捏紧手、连带着压住他的指尖,渡过来一阵凉意。
  被许桑拽着走出两步,易承才后发地笑出声,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啧。”
  出学校后,尚能跟校服哥弟校服姐妹有个一面之缘。一旦窜出两条街,道路便变得曲折而非贯直,人流也相应地少下来。
  除却自然声响,短道上只有步调一致的微弱脚步声。
  这回不用纠结先走到谁家楼下,也不用绞尽脑汁想一个名义上的理由留下……易承脑子便清净不少,可清净下来,便想到许桑方才说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许桑。”
  “说。”许桑冷静下来,声音恢复平时的冷淡。
  转角处,易承停下脚步,“你喜欢吗?”
  身后是倒闭店家久未开合的铁门,上面落满了灰。许桑没退后,一丝一毫也没有,怕脏。他望进易承眼里,在澄明里寻找问题的成立环境,没找着,便问:“什么?”
  “教室,停电,桌椅满座,心却旁若无人,”易承只说了关键词,一词一顿,像个结巴。可断句之间却果断而利落,他稍停顿后,才说了最后一个关键词:“吻。”
  许桑眼睫打了个颤,长而密,垂着将眼神遮掩,像个天然屏障,但旋即,这扇屏障崩裂,显出其后那一汪眼波。
  他有了答案,答:“喜欢。”
  “嗯。”易承勾唇一笑,恃宠而骄般地又问了一句,不过这次连同身体也跟着得寸进尺:“我想听个理由。”
  许桑:“……”这还需要理由?
  当初说喜欢你也见你追着要句理由……
  不过当他抬眼,近在咫尺的人眼里俱是真诚,给人一种“你不好好答下一秒他就哭死了”的错觉,想了想,许桑问道:“真正的问题是什么?”
  “脑瓜子是核桃成的精吗?”易承笑道:“这么灵光。”
  许桑不理会他的玩笑:“早恋么?”
  易承挑起一边眉梢,“嗯”了一声。
  许桑大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那个吻,很禁忌,也很不应该,若是日后曝光出来,校园广播公开批评恐怕都要一直“哔”某些字眼……而这就像这场早恋,是条规里的禁忌,是传统里的不该。
  在未踏过某条金科玉律般的界线时,可以说,世界都会向他们无声说不。
  可,那有什么关系。
  仗着十七八岁的年纪,他们正有向世界说不的精力。
  他一路念着检讨走过来,把那些心里不喜证明不对的条条框框碰了个遍。青中之小,尚能容得下他……怎么,这个世界不是自称广袤无垠,连个泥点子都容不下?
  许桑眉眼染上利劲,一如每次走上台向满操场的人笑着说自己的不是,那种“字是字,我是我”的轻狂蔓进瞳孔,他说道:“我挺喜欢的。”
  “巧了,我也喜欢。”易承笑了,不住地细细描着他的眼,手指刮上他的眉骨,问了句:“不过,刚在想什么?”
  许桑回答:“想些不该想的东西。”
  易承脱口而出:“大脑是器官,不是主人。你既然想了,就没有什么不该想。”
  “是吗?”许桑笑问。
  易承觉得那话没毛病,甚至颇有道理:“嗯。”
  许桑眼神渐沉:“那现在想了些其他可以想的。”
  话落,他扣抬起易承的脸,在他眼尾亲了一下。
  薄薄的眼皮,传导出眼睑轻颤的细微动静,覆以唇的冰凉,易承僵住,片刻后才出声:“套我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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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系上张姨后,许桑要到了房东先生的电话,这人声音听着虚里虚气的,说起话来,却十个字九个脏。
  在他的脏话炮轰下,许桑要到了目前的租房情况:
  合同已到期,但原则上他能多住两天,因为他入住时,国庆收假,少住了几天……
  实际不行。房东的新租户,是个浑身金毛任人拔取的,在原租价基础上,加了百分之十。
  基于此,房东先生说:学生就别住这边了,危险;危房要留给社会人,孩子,我是在为你着想blablabla……
  许桑推着行李箱敲响门:“……”
  损己为人,他该夸句“真有奉献精神”吗!
  “请进。”易承拉开门。
  许桑东西不多,带来的教辅,写完的全扔了,除了校服及衣服,整体没什么好收拾的。
  他进门熟练地换上拖鞋,偏了问了句,“我睡哪?房东。”
  易·房东·承掩上门,笑弯了眼:“我不是说了,连人带房一起租。”
  话落,他上前张开双臂,不要脸地补充一句,“我的便宜,任你占。”
  歧义在这儿……许桑没绷住,撂下行李箱跟他拥抱了两秒,才退开:“行了吧?”
  易承上前拉住他的行李箱,往卧房里带:“说不够,还想要呢?”
  “……”许桑跟他进屋,顺手给他转了个账,抬眼:“这话,我也想对你的分数说。”
  易承僵住,顿觉压力山大,他步调都沉重了些:“那真是……”
  脱掉那层戏精包袱,他正了言辞:“给,我给。”
  许桑蹲下,输行李箱密码时,笑答:“好,我等着。”
  东西收拾完,易承起身伸了个懒腰,划开手机,就见许桑给他转了三千。
  嗯?这边的租房市价可远低于这个数字。
  他追着问了句,“这是几个月的?”
  许桑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先租一个月。”
  易承收了钱,按市场价算后又打了个友情折扣,紧接着把多余的钱转回去:“那给多了。”
  “嗯。”许桑推开门出来,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走进来,“剩下的租你。”
  易承输数字的手顿住。
  “玩笑。”许桑坐在床沿,“算上生活支出,可能还少了,到时候再补。”
  “行。”易承这才展眉,把要发出的转账退了,想到什么似的,他没压重量地坐在书桌上,看地势矮他一截的许桑,问道:“你是不是很难养?”
  许桑抬眸:“嗯?”
  易承说:“虽然挺以后的问题,但就在想,我是不是得再努力一些,才能把你养得很好。”
  “死不了。”许桑朝他勾了勾手,见他附身,才说道:“至于努力,我希望你的目标终点,你先于任何。”
  易承怔了一下,才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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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一次考试是周考,其次能引起关注的大概就是十天之后的期末考。
  期末考并非学校命卷,而是直接参与一次大型诊断性考试。据说这次的数学试卷是某一名家亲自出手,引起不少热度……所以交统一报名费的学校数量暴增,一度引发一次重量级的备考。
  “好好准备期末考,”徐富落下这句话后,才摸出新出炉的周考成绩单,跟被闪瞎眼了似的,他原地蹦跳二十厘米,激动得手指局部帕金森:“我的天呐!”
  自习得好好的同学:“……”有老徐真是他们的福气。
  不过密切关注着徐富动静的人却跟着心提到嗓子眼,他们焦急地等待着这次周考的排名分数情况——大概是:太期待自己的蝶变。
  小小的躁动声中,徐富啧啧呵呵地把玩着成绩单,笑着念:“这次周考有点意思。我跟科任老师问过,说这次的考题是花钱买的押题卷,偏难的一套……”
  “不铺垫了,第一名仍旧是许桑,第二名也没变,李云平。第三名就有意思了,你们猜都猜不到!”徐富高兴得脑袋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