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刀刃很锋利,江和尘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没入一截,他放慢了速度,让刀一寸一寸,割开肌肤。
  恶魔低吟般:“对了,你可知这匕首是何人的?”
  江和尘凑近了些,道:“是段青寂的银剑,应该是你亲手折断的吧?”
  随着江和尘的声音,梁毅眼中闪过那个夜晚,下着瓢泼大雨,他站在长廊檐下,睨着鲜血四溢的段府。
  梁毅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他身体止不住发颤。空气在薄纱的作用下变得稀薄,窒息感漫上大脑,伴着钻心的疼痛,竟然产生了一股快感。
  见状,江和尘冷着眼收回视线,将匕首拔出,接过手下递来的布擦拭干净。
  还是太仁慈了。
  江和尘这么评价自己。
  他看了一眼梁毅,而后抬脚离去。已是强弩之末,不消片刻世上就会消失一个叫梁毅的人。
  江和尘将匕首给白竹,示意白竹将它放入包袱。随后从包袱中拿出瓷瓶,递给了墨戈。
  江和尘:“我尊重你的选择。”
  墨戈接过瓷瓶,也不问里面是什么,只是道了声谢。
  江和尘轻轻颔首,而后低垂着眼眸睨了梁衡一眼。自从听到梁毅的惨叫开始,梁衡发出的怒吼便没有停止,吼到现在嗓子已经开始发哑。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杀你,”江和尘转身离去,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去:“但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药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会让他痛苦,钻心、肝肠寸断的痛。
  第67章
  【叮——天下易主, 摄政共治。剧情完成度100%。】
  【本文完。】
  ......
  长和五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百姓对卫青、梁衡两位摄政王治国之能赞不绝口。顾虑到常年不见梁衡恐引起怀疑,因此几次露面于朝野之上, 皆由路呈代劳。
  这五年之久, 梁稚初有长成,假以时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在话下。
  这其中可不仅有江和尘与卫青的功劳,元长虽请辞,却也是退居幕后,点播治国之政;子安主功课,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近乎全能;少语则成了武师父,传授梁稚一身好功夫。
  相比起卫青垂帘听政, 指导批阅奏折,江和尘就轻松多了,他文不成武不就,身上一点本事就是医学知识,挑着捡着将梁稚能理解的教了一遍, 而后最重要的便是思想工作。
  身为新时代根正苗红的新青年, 江和尘将正能量三观每日三遍给梁稚灌输,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 小皇帝正得发红。
  同元长坐在树下煮水饮茶的江和尘在脑中搜寻了一遍, 确定没什么可以再教给梁稚的东西了。故事也奔着结局完整地走了下去,再也不会有蝴蝶效应的出现。
  他应该走了。
  卫青在长廊下遥遥一望,便从江和尘背影中读出了他的想法。
  “去放放心吧。”
  江和尘想得出神,身侧蓦然传来卫青的声音, 他抬首看去。
  将他说的话听了进去后,江和尘轻轻颔首。
  卫青坐到了茶几的另一侧,道谢着从元长手中接过瓷杯,旋即转首问道:“江兄想去哪?”
  江和尘沉吟片刻,道:“梁溪县。”
  卫青脑中过了一遍地名,是段怀舒此前左迁之地。他不多问,抿了口茶,非常靠谱道:“马车我来安排,什么时候出发?”
  江和尘想抬手敬卫青一杯,兀然想起喝的是茶,于是压了压微抬的手腕,道了声谢:“即刻。”
  临行前,江和尘见了许多人,仅仅是几句寒暄,这是他的道别。
  淡淡退场。
  他问过系统,他离去后众人对他的记忆如何?
  【宿主为剧情有异生存,离去后剧情修补,众人会淡忘,默认宿主死亡。】
  此话一出,江和尘便心无芥蒂地坚定了离去的想法。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接触着真实的人,他们的存在一遍遍提醒着江和尘,段怀舒是存在于此的真实存在,可此间再也没有存在这个人了。
  江和尘放下轿帘,马车渐渐远离喧嚣,向着他的伊始前进。
  手边是一大包布袋,里面装着形形色色的东西,吃食干粮、换洗衣物、防身武器...
  几乎都是白竹为他准备的。
  江和尘稀疏平常的交谈被白竹看破,他俯首表示跟随江和尘离去,却被对方摆手拒绝。
  “阿答这么大了,也习惯了京城,别带着它到处走。”
  江和尘视线落在灌木下的一截白身,阿答被白竹养得很好,蛇鳞细腻白闪层次分明地覆盖在表面。它从手掌大小长到了手腕粗细,体长也达一米有余。
  它现在最大的爱好除了黏着白竹外,便是用身子将灌木丛开拓成自己的迷宫。
  白竹随着江和尘的视线落在了若隐若现的白蛇身上,他抿了抿唇,还是坚决道:“小主,白竹要跟随您。”
  闻言,江和尘笑了笑,垂手从腰际取下一枚玉佩:“红乳玉佩在此。”
  白竹眸子一缩,下一刻便直直跪下,垂着首,低声道:“白竹听令。”
  “命你接手红乳玉佩,调配守护段家。”
  话音落地,白竹咬咬牙,他不能抗命,只能接过那枚温热的玉佩。而后看着小主离去的背影,末了,他听见江和尘很轻的呢喃声:“别让段家散了。”
  别散了。
  轻轻的几字仿佛被融入了潺潺泉水中,随着环流流淌传遍整个山际。
  江和尘取了干粮,麻木地啃着。
  这马车不论坐多久他还是晕,被颠的。
  从京城到梁溪县的三天路途,他都是靠昏睡度过去的。好在卫青选了一个细心靠谱的马夫,因此除了他本身晕车问题外,其他方面倒是惬意。
  沿路风景也被他一路看了过去。
  和当年入京的路没什么区别,他想。
  “麻烦停一下。”江和尘扣了扣车门,唤道。
  马夫闻声也拉了拉马绳,将马车稳稳停下,旋即掀开轿帘让江和尘方便下马车。
  江和尘眼波流转,熟悉的场景拉回了他的记忆。
  是那处瀑布,岸边依旧垂着杨柳。高处落下的水流冲刷着潭底,撞击间升起氤氲湿气,袅袅笼着潭面,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埋了半截柳条。
  两块无字红布条很是显眼地在空中飘荡,江和尘缓步走上前,眼前出现了那日他同段怀舒抚着那布条,许着心愿。
  当时的心愿他现在记起来了。
  ‘不管在哪,好好活着。’
  现在看来,心愿倒是灵验了。
  旋即他侧眼看上了相依的另一块布条,这些年的风吹雨打将它们变得暗淡,却依旧顽强地系着柳枝。
  上面空空荡荡,许愿的主人也无法再告诉他。
  他想,段怀舒真是小气,一点愿望都不让他窥探。
  抱着无望的想法,江和尘指尖攀上布条,轻轻攥着,在这个世界许下最后一个愿望。
  如果还能再见到段怀舒,他想亲耳听听他许下的愿望。
  暮色下沉,江和尘不能久留,片刻后,他踏上马车,此景在纷纷尘土中淡去。
  马夫压着夜赶到了梁溪县,正是白市与夜市的交接时刻,街道上不热闹,只有小贩在收、摆摊子。
  落地后,马夫向江和尘告了辞,也没接江和尘的赏钱便走了。江和尘知道卫青给得不少,因是马夫不接他的赏钱,但是包袱中的银票实在是用不完。
  他收拾东西总是丢三落四,时常跑东殿拿这、去西殿拿那,于是待他清点物时,包袱中不知被塞了多少银票。
  这些银票有三叠齐整地被细绳捆着;有一堆乱七八糟、满是褶皱;还有的被叠成小爱心,倒是省了不少空间。但这也一眼被江和尘认出都是谁放的。
  兀然门口有小动静,江和尘倏然抬首,视线抓住还没来得及缩回身子的梁稚。
  稚嫩的小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小手背在身后,从门边挪了进来,奶呼呼地笑道:“师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挪着,小手突然握不住‘超载’的爱心银票,它们狡猾地从指缝中逃了出来,落到了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梁稚:“......”
  江和尘看着他僵了的小脸,唇角一弯,俯身过来,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笑道:“怎么塞这么多银票?”
  梁稚内心还在懊悔,早知道再多跑两趟,这样小手就不会握不住了。
  听到江和尘的问题,他眨了眨眼老实回答道:“师长,听卫师长说出了皇宫干什么都要钱,朕怕师长不习惯,受委屈。”
  此话落在了江和尘心中,这些年他更像充当了梁稚的生活老师,比起客观的理论知识,他更多的是与梁稚进行主观的心理交流。
  孩子被自己教的如此懂事乖巧,他心中柔软又欢喜。
  江和尘蹲下身,抱了抱长高许多的人儿,自从梁稚五岁后,他便再也没这样抱过他了。时隔两年的、毫无准备的抱抱,让梁稚懵然一瞬,旋即害羞地将手中的爱心银票塞进江和尘怀中,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