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作者:只雀) 第162节
  ……什么玩意?
  徐微与从来没有接触过管家这类人,本能觉得不对劲,但对方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行为,他的警觉心空悬着,又不舒服又放不下来。
  “谁……啊?”
  一声满是醉意的问话从房间里传来,徐微与下意识看过去,居然没找到人。
  啪。
  有什么光滑的东西拍在的地面上,听响动,体积应该不大。
  李忌又在作什么妖?徐微与顺着声音走过去,同一刻,一个黑色的头顶从里面,床的一头伸了出来。
  李忌盘腿坐在地上,用两只胳膊撑着后仰的上半身,就以这么一个特别特别别扭的姿势倒看着徐微与。他眉头皱得很深,满脸不耐烦,只穿了件黑色高领薄羊绒打底衫,外套不知道脱哪里去了。
  此时是冬天,也不知道李家的地热系统是怎么配的,刚才徐微与在下面还能感受到温暖,到了房间里,反而冷得要死。李忌就在这一两度的室温里坐地上翻书——哦,不是书。徐微与垂眸打量,发现李忌面前翻开的是几本相册。
  “起来,我带你回去。”徐微与蹲下来。李忌的脑袋也随着他的高度转正,然后,他终于认出了徐微与,神情一下子就从不耐烦变成了挑眉惊喜。像个小孩子。
  “你……你怎么来了。”李忌慢悠悠地问道,手不安分地牵徐微与的领口。
  他这个样子让徐微与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不自觉往后仰头,“司机在外面等我们,你自己能站起来吗?”
  李忌“唔”了一声,不置可否,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徐微与露出的漂亮喉结,下一刻直接咬了上去。
  “嘶!”徐微与猛地站起来。结果李忌就跟没骨头一样,径直扑过来抱住他的双腿,脸往中间埋,喉咙间溢出笑声。
  这人是喝了多少?
  两人在一起将近一年,徐微与从没见过李忌这般醉到完全失去意识的样子,索性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他翻了个白眼,直接踢开他往旁边撤了一步,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李忌这个样子,他一个人搬可能会摔,必须得两个人。
  “下周带你去冷水湾海钓,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李忌粘过来抓住他一条腿,声音含含糊糊的。他属于逮到点甜头就要吃够的纯血狼崽子。即使醉了,仍能从徐微与的动作中准确地察觉到他对他隐隐的纵容。
  “不去。”徐微与把手机贴到耳边,冷淡说道。
  “……为什么?”李忌还有点委屈似的
  “不想听你上课,李老师”
  【作者有话说】
  徐微与最开始两年的状态好难写[裂开]
  第140章 后记
  最后一场梦
  李忌呆住了。他平时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一愣就特别有反差。徐微与垂眼看着他,片刻后收回目光。
  他这边才转头,那边李忌就扯着他的裤子拽了两下。
  “看我——什么叫不想听我上课?”
  “喂,王师傅,麻烦你上来一趟。”
  徐微与充耳不闻,结果话才开了个头,李忌突然扑住他,伸手抢走手机。徐微与哪能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完全没设防,一下就让他得逞了。李忌连头带尾整整八十二公斤,身上全是硬邦邦肌肉,平时他收着力,徐微与觉得还行,此时被这么一扑,只觉得呼吸都困难。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侧身就是一肘。
  “嘶。”李忌抽气。但他好像觉得不太亏,忍痛朝徐微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把电话凑到嘴边,“老王啊,是我。你别上来了,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你再来。今晚徐微与跟我在这儿睡。”
  徐微与现在听见“睡”字就有应激反应,用力推李忌,企图挣脱他的束缚。但他哪是常年泡拳击俱乐部的李少爷的对手,人一只手就把他按的死死的。
  那边司机又说了些什么,李忌嗯嗯应付,几句之后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你等下,别挂。我要回去。”徐微与狼狈喊道。
  李忌把电话往床上一丢,转头扑进他怀里,很快咬开两粒纽扣。他的牙齿和舌尖不经意触在徐微与胸前的皮肤上,留下一点点冰凉的湿,徐微与又恼又羞,猛地用力将这人掀开。
  “咚!”
  李忌滚到旁边,一头撞在地板上。
  “……痛。”他捂着头哼道。
  徐微与没理他,坐起身单手扣上扣子,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刚才他进来的时候没有锁门,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想要进来,随时能看见他和李忌纠缠在一起的样子。徐微与对陌生的环境天然抱有警惕心,更何况管家之前的偷窥明里暗里透着股不怀好意,徐微与一点都不想在这里久待。
  徐微与站起来,打算去拿他的手机。可才一动,脚踝就又被李忌攥住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徐微与蹙眉问道。
  他感觉李忌还是有意识的,只是故意放纵自己的行为而已。
  李忌仰躺在地上看着他,少顷抬起另一只手指了下这个房间。
  “这是我爸妈的房间。”
  “原本。”
  李忌从没和徐微与提过他父母的事。还是两人在一起一段时间以后,徐微与才从别人那儿听说李忌父母多年前就出车祸去世了。真算起来,李忌也是孤儿。
  李忌望着侧墙,仔细看,墙纸上有好几个小洞,原本应该钉了钉子。很明显,这个房间里曾经挂着许多张属于李忌父母的照片。然而时过境迁,照片被人搬了下来下了,钉子也被拔了。
  李忌笑了笑,“我八岁那年,他俩以全部财产给我设置了信托。于是他俩死后,我就被接到了这里。”
  ——这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如果细究其中含义,完全能挖出一片堪称恐怖的过往。
  徐微与神情略微变了,“你……”
  “陪我。”李忌闭上眼睛笑着要求道,“我想在这里睡一晚。”
  ……
  房间外的树枝多年没有修理,已经贴到了窗户上。外面起风,那些树叶就啪啪地打在玻璃表面。徐微与沉默了一会,反正他来之前已经洗过澡了,睡一晚好像也没什么。
  “我知道了,你先松开我。”
  “不松。”李忌拍拍自己身边,“快来,给你看点好东西。”
  徐微与心道谁要和你一起躺地上,跟傻子一样。他猛地抽腿,将自己从李忌的手里拔出来,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李忌站起来。
  徐微与打开门,同一刻,一个人影闪进了旁边的房间。徐微与静静看着那扇打开的房门,进来时因为李家热热闹闹的氛围而升起的好感荡然无存。
  他脚下往前迈了一步,突然,一只手搭上徐微与的肩膀,猛地将他拉了回来,咔一声关上门。徐微与后背抵着李忌烫热的胸膛,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家的管家为什么要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李忌扣上锁,侧头作势要亲,徐微与仰头,冷冰冰地盯着他,一副你敢亲这事儿就大了的样子。李忌仔仔细细地注视着他,几秒后,伏在徐微与肩上笑了起来。
  “你好像那只花猫。”
  徐微与被他压得撞在门上,下意识问道,“什么猫?”
  “咱们上次去阔叶林酒店,碰到的那只在前台检查游客背包的小三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徐微与闭上眼睛,表情明明白白就是——我就多余问这一句。李忌笑的全身都在抖。
  他不想和徐微与谈李家的事。
  不需要多余的话,两人心照不宣地懂了对方的意思。
  “起来,我要喝水。你房间里就一张床吗?”徐微与从善如流地转开话题问道。
  李忌换了个姿势,抱着徐微与的肩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仿佛不能离开徐微与的连体婴。
  “干嘛,你还想和我分床睡啊。”
  “要不然呢,你身上全是酒气。”
  人真的会被时间腐蚀。一年前,徐微与连李忌靠近都受不了,现在已经能相当镇定地忍受这人的骚扰了。平心而论,除了最开始爆发的不愉快,和李忌相处的时间甚至可以用舒适来形容。有时候徐微与都会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和这个人谈恋爱过日子,还是说他对现状的适应只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一种表现。
  徐微与没有答案,后来就索性不想了。他的有意忽视加快了身体习惯的进程,无形之中,也软化了精神上的排斥。到如今,他和李忌在正常交流的时候,旁人已经分辨不出他们真正的关系了。
  徐微与走到小冰箱前拉开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放了三瓶苏阿水三瓶椰子水,跟酒店的客房服务一样。
  他拿了一瓶椰子水。
  “我也要。”李忌拖长声音要求道。
  你没手吗?
  徐微与耐着性子又抽下一瓶椰子水递给身后英年早瘫的某人,后者接过,两只胳膊绕过他的脖子拧开,用这瓶开了盖的换走了他手里没开盖的,把没开盖的重新塞回冰箱,自己拿了苏打水。
  徐微与:……
  最近很多公司都在社交网站上营销,李忌手底下的公关部也紧跟潮流做起了油管账号。李忌闲的时候会上去视察下属的工作。
  这倒没什么。但社交网站有推送机制,突然有一天冷不丁给李忌推送了几个恋爱博主的账号——从那天开始,李忌犯神经的类型就从天赋型锐变成了天赋加团队剧本型。
  李忌哼笑,把徐微与往另一边搂了搂,“过来,给你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徐微与四十八小时内只睡了不到十二个小时,前天还出了个短差,现在已经困得有点烦了。本想拒绝,但被李忌一推,脚下莫名其妙地跟着走了两步。徐微与自己都没发现他眼里带着点矜持的好奇,目光已经不自觉地先李忌一步落到了地上。
  “坐。”李忌把徐微与按到地上,想了想又从床上扯下毯子折了一折扑在中间,示意徐微与坐上来。
  ……
  地上一共有三大本相册,全都被塞得撑了起来,徐微与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曲了一下,片刻后他像是不经意地问道,“这些照片全是你的吗?”
  “对。”李忌从后面坐过来,把下巴搭在他肩上,扯过离两人最近的相册,“都是我父母生前给我拍的。”
  “这么多啊……”
  徐微与从小到大的照片全部收起来,可能都不到这里的千分之一。在福利院里,健康的小孩很快就会被领养走,所以老师和招呼他们的社会好心人士一般只会拍些大合照和证件照。长大以后,虽然手机里的合照多了起来,但基本都是学校活动和商业活动留下的纪念照,徐微与连存都懒得,更别说洗出来翻看了。
  “……你父母一定很爱你。”
  这句话一出,颈侧的呼吸顿了几秒。徐微与看不见李忌的神色,却莫名从这微妙的停顿中察觉到了他的冷淡。?
  “可能吧。”李忌含含糊糊地说道,“他俩每年都会抽出几天带我去旅游,然后给我留一年的零花钱。小时候不懂事,看同学有父母接送,回来拿着跟他俩的合照掉眼泪,提前练哭坟。”
  徐微与听出他在阴阳怪气,罕见地为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了一句话,“他们赚的钱都留给了你,怎么会不爱你呢?”
  “那是因为他们提前发现了某些人的谋划,有人想要杀了他们。”李忌侧头凑到徐微与耳边,“换做是你,你会把你没成年的儿子当做恶心仇人的道具吗?你会给他留一笔理论上永远只属于他的巨额遗产,但不帮他设置任何自保手段吗?”
  李忌这话说得藏头露尾的,但结合他父母早亡,刚才管家怪异的偷窥,徐微与心里猛地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你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