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而这点小问题,对于生活在那儿的人来说瑕不掩瑜,因为地震暴露了价值连城的矿藏,自然是谁家也不肯搬走的。
  更别说,有人居住便有阳气,其实对于稳固大封印也是有益处的。
  所以也就这样生活了下来。
  苏商这会儿倒是可以理解,天衍盟为何在崖城都是设封印了。
  你死我活的打起来,确实容易造成更大伤亡,也容易不小心触动封印。
  苏商跟他们不一样。
  她下手很快的,哪一次都没让无辜之人被牵连,从而连锁似的引发更多冤孽。
  连渣都不剩,毕竟都被巫槐吃了嘛。
  因为这封印正在天衍盟的两江分会的管辖范围内,所以这处分会虽然地缘偏远,但本质上,是天衍盟真正的中心。
  只不过这联盟里多半是江湖人,相对松散,不兴阶级分明那一套,所以林凤远才那么怂……不对,平易近人。
  交流过前因后果,林凤远表示,这大概又是彭道人间接影响外界的手段,不过,大封印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手段就被破坏,死去的那些人既然多是些寻常百姓,也就是些微的削弱一些封印的效力。
  而他接下来会立刻去调查大封印的情况,希望在遇到危急时,苏商仍旧可以出手相助。
  这既然并非天衍盟自己的事,更是牵涉到两江流域,甚至整片大陆的安危,苏商便也点头应下,随后起身告辞:“那我先告辞了,有事喊我。”
  既然大封印不会破,那就并不紧急,她可不要在天衍盟耗着,她要回家去。
  人的大部分恐惧都来源于未知。
  一开始,苏商还不知道那大封印底下究竟是啥,心内早就做好了提桶跑路的准备。可一旦知道,其实只是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天生邪祟的祭祀,就觉着也不过尔尔。
  就算被那大邪祟赐予了一部分肢体来当做身体,但也就是一部分而已啊,那先天邪祟总不可能自己不想活了,将全部的身体都交给彭道人来控制吧?
  那如果只是一小部分肢体,有啥可怕的,那不就是另一个巫槐么?而且还是被封印封了千八百年,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那一种。
  这么想来,苏商就觉着自己不需要走了。
  就算之后真的还要再去崖城,也不算什么大事,说不定还能顺便让巫槐吃顿饱饭。
  巫槐是和苏商一同回到车上的。
  苏商正面去兴师问罪,但也命令它在同一时间去偷资料。
  先前林凤远有所隐瞒,这会儿看似开诚布公了,但苏商仍旧保留了一份怀疑,要自己再验证一遍才能确信。
  看完之后,苏商将资料递给巫槐。
  “送回去吧。”
  人啊,说话就很难有全都说尽的时候。
  林凤远说的姑且都是真话,但还是隐瞒了一些细枝末节。
  甚至当他是慌乱之下忘了说也行。
  但就是让人不那么愉快。
  这个小细节就是,当初去以身殉道的人中,有一部分人,未必出于自愿。
  因为哪些人适合去,哪些不适合,是当时的几位卦师推算出来的,这其中,也包括了他祖上。
  毕竟阵眼需要合乎阴阳五行,又要未来这一生,没有俗事未尽,否则千丝万缕的命途,很可能将其他人牵扯到这大阵上,在未来产生不可控的变数。
  卜卦这种东西,玄而又玄,苏商摸不到门道,尊重,但不全信。
  她觉着自己很唯物主义,是干着天师这一行没错,可那是因为她亲眼见到了鬼,所以鬼就是很唯物的。
  但卦象么,要说所有人的未来都是既定不变,全靠着星象啊面相啊这类就能*算尽,且算完了,被别人知晓了,也改变不得?
  就算时间真是一块可以俯视看尽的画布,那谁能保证,不可以施展笔墨,修改几分呢?
  她倔,她不认命,同样,她觉着别人也不该认命。
  就比如说这大封印,当初填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就是为了永世安稳。
  可事实是,哪有什么安稳,一个朝代都没结束,它就先撑不住了。
  回去琉璃观之后,见到小瓷在后殿里蹦蹦跳跳,分明是个小鬼,却一点儿不害怕那慈眉善目的妙法娘娘。
  苏商随口问了句:“这两日家里有人来吗?”
  才两日,这从来没有香火的娘娘庙,其实不该有人光顾的。
  哪知不仅有,还不少,前前后后,竟然来了三拨人。
  第51章 “你身后的那位肯不肯通融我就不知道了。”
  短短两日之间,上门的三拨人,都是来请苏商上门看事儿的。
  一拨是镇上的街坊,也不急,只是怀疑家里的孩子撞客了,便想让苏商去瞧瞧——清平镇就跟它的名字一样太平,镇民们知道苏商厉害,但因为几乎没人请过她,也不知她要价高。
  这件事已经不用苏商去了,时效过了,小瓷闲的没事在镇子里溜达,方才看那孩子被打的满院子跑,他根本没撞客,只是偷懒不想去学堂罢了,才一日过去就漏了馅。
  第二拨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进来找不到苏商,急急忙忙就走了,想来是拖延不得,扑了个空便又去别处求助。
  这个不用管,他们要是没能得救,还有需要,自然会再来的。
  第三拨只有一个人。
  小瓷把妙法娘娘面前终于新换上的锦缎软蒲团当蹦床,在上头蹦蹦跳跳的道:“嘻嘻,那人可怂啦!推开门缝喊了两声没人应,一步都不敢迈进来,后来在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最后现场写了封信从门缝塞了进来。”
  苏商已经知道这是谁了。
  唉,不是,这小子是有多倒霉啊?
  果不其然,等小瓷把被它折成了猫猫头的信拿过来时,苏商展开就看到了程乾之的大名。
  苏商腹诽,这么下去他早晚得把家产都双手奉送给她,要不直接全捐给琉璃观,他自己过来当个挂名的俗家弟子算了,混个终身制会员。
  但拆开看内容,才发现这次竟然不是他自己倒霉,而是帮别人求助。
  先前程乾之的遭遇传开了之后,熟人们不少调侃他,但也替他庆幸,真碰上个有本事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工厂的事解决干净了,否则他前期为了纺织厂投的钱可就要打水漂了。
  这是一传十十传百,有个平日不熟悉,但也有过生意往来的熟人,突然打电话给他,求他引荐。
  至于那人为何不亲自来,是因为他连着所有的亲眷和仆役,都被作祟的鬼魂生生困在了宅子里头。
  那人有钱,住南安城的小洋楼,家中安了电话,姑且还能远程求助,否则,怕是全家老小都要被困死在家里边。
  再具体的,程乾之便也不知道了,电话的信号不好,时断时续,对方也好似被吓破了胆,颠三倒四,说不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
  其实就算胆色过人,也未必说得清,毕竟平常人,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呀。
  就是这么云里雾里的一件事,但程乾之无条件相信苏商的实力,故而将出事那户人家的地址和电话写的很清楚。
  镇里压根没有电话线,苏商决定直接**。
  小洋楼,在南安城里,有电话的那种,美得嘞!
  不过,她并不急着去,既然那家人数日都没遭遇危险,只是被困着,那她也并不着急。
  于是睡了觉,吃了饭,直到月至中天,才顺着信上的地址找过去。
  还离着老远,就能看到一排西洋风格的铁围栏,围住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小花园,花园中间,则是一栋漂亮又气派的三层洋楼。
  乍看其实没什么,只是这洋楼一盏灯火也没有亮,就显得有些阴森。
  苏商摇下车窗,感受到了一股说不上浓的阴气,路人经过,大概只会觉着这个夜很凉爽。
  这鬼倒是目的明确,除了这家人,谁都不祸害。
  下车之后,苏商去敲门,自然是没有人应。
  不等她吩咐,巫槐已经变化了形态,流进了缝隙,从里边拧开仿若被锈蚀住了的门锁,将大门打开。
  苏商步入院子。
  原本,她是想在见雇主之前,先见见鬼的。
  可巫槐这会儿没有披着人类的伪装,所到之处,连黑暗之中如有实质的怨气都缩回去了。
  简直就像是它驱散了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引来明月独照。
  而且,这月光不仅照在了它身上,还分享给了她。
  直等到巫槐转过头来,略有些不解的看她,似乎疑惑苏商为何不跟上来,她才摇头道:“没事,你走你的,我看风景。”
  等巫槐在小洋楼门前停下来,转头等着她的指示,苏商才跟上来和它并肩。
  敲了好几次门之后,屋里都没有声音,过了许久,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着颤从门缝钻出来:“谁?是……是哪位高人来救我们了吗?”
  苏商:“知道还不给我开门?”
  这话很不客气,可门立刻就开了,一个面色惨白憔悴的老妇人看到苏商之后,拍着胸口,眼泪都要流出来了。